可饱读诗书的父亲,在这对祖孙面前,施舍了银钱,依旧无力相助。
可见,读书与银钱,并非万能。
正当男童的哭声越来越大时,“叮铃、叮铃”的一阵脆响,似将这悲苦的画面撕开了一道口子。
杜衡闻到了一股祖母房里才会有的药材味道。他忍不住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素衣、背着竹篓的男子摇着药铃走来。
男子经过父子身边时,那甘苦的药材香便更加浓郁,杜衡回头,看着男子在祖孙俩面前停了下来。
他拉了拉父亲的手,问:“父亲,那人是做什么的?”
“游方郎中,给穷人看病的。”
“大夫不是也治病吗?”
“不是人人都请得起大夫。”
素衣郎中抬起老人的手腕切脉,随后又看了看老人的面容,最后卸下背后的竹篓,取出药散,撒在盛粥的勺中,给老人喂下。
那男童也机灵,忙去粥铺求了一碗水,慢慢送到老人嘴边。
片刻后,老人似被呛到,轻咳了几声,竟睁开了眼。
“父亲,那老者醒了,游方郎中把他救活了!”
死局就这么被解开,杜衡紧紧拽住父亲的衣袖,激动震撼到了极点。
“老天也有不忍心的时候。”
父亲那时的唏嘘感叹似仍在耳畔,杜衡看着苏萤的双眼,继续温声说道:“从那之后,只要得空,我便来藏书阁找医书看。二叔同我说,若有兴致,可从《黄帝内经》慢慢读起。有了奠基之后,再读《伤寒论》《金匮要略》。”
“不瞒你说,那件事没多久我就参加了童试,之后课业便越加繁重,那本《黄帝内经》,我看了多年,直到,直到三年前才读完。”
说到此,杜衡垂首,静默片刻。
苏萤心中微微一恸,她明白,他说的三年前,指的就是他父亲去世的那一年。
此时,桃溪和清泉早已默默退至藏书阁外,整间书阁静谧无声,只余炭盆偶尔传来劈卜之响。
苏萤忍不住低声宽慰:“这世上总有人脚步快一些,也总有人脚步慢一些,只要他们曾经好好地陪你走过一段,便足矣。”
话音落下,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到他手中拿着的那本《伤寒论》。
也不知是她的话触动了杜衡,还是她的动作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倏地抬首,那双含山映水、泛着微光的湿润眼眸便对上了她猝不及防的目光。
她一怔,忙不迭地想将书取走,可杜衡却握着书,一动未动。
此刻,他执着书的一端,苏萤则执着另一端,两人的双手隔着书,连在了一块儿。
苏萤拉了几下,见他仍不松手,便又抬眼望向他,这时她的双颊已悄然泛红。
杜衡心头澎湃汹涌,喉间微微发紧,忍不住开口道:“萤儿,我,”
话才刚起头,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清泉进来禀报:“公子,表小姐,老太太有请,有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