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兴冲冲地前往老夫人那儿,已是数日之前。
虽说老夫人不让朝霞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程氏前脚才说怕自己过了病气,后脚便精气神十足地拿着一封信求到她的面前,老夫人心中已明白几分。心中暗道,把松影拨去东院,实是明智之举。
程氏极尽所能将这个多年未见的外甥女从头到脚夸了一遍:“母亲,您可曾记得?多年前我堂妹回京探亲,曾带着瑾娘上门。那个时候,瑾娘已是粉雕玉琢般精致,这么些年过去,定是越发出挑了。”
老夫人只瞧着程氏递来的信,对她的话充耳未闻。
直到程氏终于停下嘴,老夫人才将视线从信上挪开,只见她目光如炬,直问道:“你堂妹信中之意,昭然若揭,你真想好了?”
程氏没想到婆母竟一语道破,讪笑道:“信上说了,若是无意,她寄住一年便回。好歹也在京城教养过,总比一直留在闽西好。”
“你不怕家里一下多了人,衡儿备考有碍?”
老夫人的声音微沉,双眼带着几分严厉,当初来了个萤儿,程氏便有意无意地在她耳边埋怨。如今自己外甥女来了,且明摆着就是冲着衡哥儿来的,这回倒不怕衡哥儿受影响了?
一句话问到程氏痛处,亲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她语气怒中带怨,又含着几分嘲讽,回道:“衡哥儿一早便说了,府上多一名寄居的亲戚,不会让他分了心志,否则便是太过轻看他十余年的寒窗苦读。”
说着,程氏嘴里又嘟囔道:“府里已经有了一个,再多一个又能如何?”
只是她声音甚小,老夫人未曾听清罢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做母亲的都没有意见了,我这做祖母的更说不得什么。不过还是那句话,若是日后你真的满意瑾娘,一切还是待衡哥儿春闱后再挑明。”
程氏见婆母松口,遂满嘴应承道:“这是自然,婆母放心。我是衡儿的母亲,怎会明知他用心备考,而去做那些分他心思之事。”
“况且,瑾娘再好,也不是上佳人选。母亲可记得,那日菩提寺外见到的许夫人?”
程氏不愿婆母以为她只是护短地维护自家外甥女,遂将心中盘算告知:“衡哥儿日后可是要大展宏图的,有个能帮衬的岳家才是重中之重。”
什么瑾娘不瑾娘,只是她用来对付容氏那个外甥女的工具。衡哥儿是见得少了,等瑾娘来了,他便知道这世上要样貌有样貌,要才情有才情的,可不是只有她苏萤一个。衡哥儿聪明,只是这三年守孝将他的见识困住了,日后见的多了,便不会再像这般稀奇。
老夫人听后,才终于正视程氏,点头道:“这话倒是不假,你呀,聪明的时候是真聪明,糊涂的时候也是真糊涂。既然心中有数,你这外甥女的事便更要慎重。万一日后顾此失彼,怠慢了许家小姐,便更得不偿失。”
程氏听婆母赞同己见,心中不免得意几分,道:“媳妇省得,不瞒您说,人家也在挑咱们。总之,瑾娘是以照顾我身体为由,寄居一年。日后是留也好,去也罢,绝不会落人口实。”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既然如此,这一年便让瑾娘好好陪陪你,府里琐事就放心交由若兰打理罢。”
老夫人这招等价交换,让程氏一句话堵在嗓子眼。
她所求之事,婆母已然应允。可她没想到,原本打算待雪鸢等人的官司一了,便能重掌中馈,如今却被婆母一句话驳了回去。
谁曾想,她是才得了芝麻又丢了西瓜。
不,瑾娘可不是芝麻,是她日后对付苏萤和容氏的利器。只要瑾娘将苏萤比下去,衡哥儿便会知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待他春闱高中,新媳妇儿一娶,容氏迟早要回她的偏院。到时候,哪怕有衡哥儿挡着,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婆母,有儿媳的枕边风吹着,日后还不是唯她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