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的小公主抓住了十四岁少年的手在上林苑大步跑着,远处便有那少年的红鬃马。
许之洐远远望去,问起身边的人,“那是谁家的孩子啊?”
宴安道,“主公,那是大将军的长子。”
许之洐点点头,“夏侯起的长子。”
宴安道,“是,叫夏侯恭。”
“几岁了?”
“十四岁了。”
“哦。”他笑道,“比婵儿大七岁啊!”
他眼里凝泪,“我也比她大七岁呢。”
宴安垂头微叹,他不知该如何劝慰这个孤独的人。这个孤独的人做过两次天子,第一次不足一年,第二次亦不足一年。
他望着那两个生机蓬勃的孩子在上林苑的绿地上牵手奔跑,兀自叹道,“多像啊!”
多像啊!
他是将门公子,她亦是天家公主。
多像啊!
“若是十二岁那年,我先带她回的家,也会像婵儿与夏侯恭一样罢......”
宴安不知道,但他答道,“是,定然如此。”
他笑着点头,“把婵儿交给夏侯家的人,我放心。”
宴安笑道,“是,夏侯将军忠义无双,他的孩子必不会错。”
是,夏侯起的孩子也必不会错。
待到七月,他乘着王青盖车出了上林苑,这半年过去,他的身子已好了许多。许婵偎在他怀里,问道,“父亲要进宫吗?”
他笑道,“父亲不进宫,这辈子也不再进宫了。”
许婵便问,“那父亲要去哪里?”
“去与你母亲告别。”
“告别之后呢?”
“父亲想去燕国,那里曾是父亲的封地。”
许婵抱紧他,“那婵儿与父亲一起。”
他垂眸抚摸着许婵的小脑袋,“婵儿是长公主,便留在长安,你哥哥会照看好你。”
许婵不肯,“婵儿只想跟着父亲。”
他又笑,“为何定要跟着父亲呢?”
“是母亲要婵儿片刻不离父亲。”
提起她的母亲来,他心酸莫名,便问,“为什么?”
“母亲说,父亲很孤独,要婵儿好好陪伴。”
他长长地叹息,他抚摸着许婵的发髻,便似当年抚摸着姜姒的发髻一般。
许婵哭道,“父亲不要离开我们,婵儿为什么只能有母亲,又或只能有父亲,为什么不能守在父亲母亲身边?”
是啊,他想,婵儿只能有父亲,或只能有母亲。
他从小正是因为既没有父亲教养,也没有母亲爱护,才养成了这种暴戾阴鸷的性子。这种性子害苦了姜姒,也害苦了他自己。
听许婵又道,“夏侯起与我不一样。”
他回过神来,温和问道,“怎么不一样?”
“他说他的父亲母亲很好,他父亲虽常年在外带兵,与他见面甚少,但他从不觉难过。”
他笑着叹道,“夏侯家的人,我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