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慕云心中咯噔一声,神色却分毫未改,“将军最好收起剑来,慕云可不追究。”
伯嬴笑了一声,非但未将剑收回,反而又在那貂毛大氅上“刺啦”划了一道,“伯嬴不懂人情世故,只会杀人。”
“你敢杀帝师?”
“我连乾朝永宁帝都敢杀,你算什么?一剑就能解决的事。”
贺慕云脸色冷凝,巧舌如簧的人竟对这个一向不善言辞的人无言以对。
伯嬴又道,“贺先生可听清了?”
贺慕云蹙眉,“你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可担得起弑杀天子近臣的罪名?”
伯嬴嗤笑,“驸马能不能杀?”
贺慕云笑道,“可如今,你既非驸马,也非将军。不如你进殿问问,公主可还愿下嫁于你?”
这泼天的雪下得紧了起来,伯嬴越发逼近了贺慕云,貂毛大氅中的长剑亦是牢牢抵住了贺慕云的腹部,他的眸中尽是凛凛杀气,贺慕云吃痛下意识往后退去。
“刀剑无眼,贺先生只需记住我的话。宫里不能出剑,那便宫外等你。”
他说着话,那长剑又迫了过来,“你可敢应?”
眼前的人杀人盈野,说到便能做到,贺慕云不再与他纠缠,只是道,“伯将军不必动怒,我应了你便是。”
言罢笑了一声,微微点头,便也翩然离去了,仿佛方才受辱与自己毫不相干。那被划破了几道口子的貂毛大氅在风雪里翻飞,亦丝毫不减他帝师的气度。
伯嬴收了剑,又往平阳宫看去,见姜姒正立在宫门,睁眸瞧他。
连件大氅都没有穿。
伯嬴想上前将自己的大氅给她裹了,但见她正定定地望着,不知方才的事被她看去了几分。伯嬴自己知道威胁贺慕云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忙垂下了眸子,不去与她对视。
他的脚下是方才踩出来的一个个脚印,他的长靴之内亦踩着她亲手缝制的鞋垫,伯嬴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了,正要抬脚朝平阳宫宫门走去,总要给她披上大氅才是。
若她要怪自己擅自闯宫,怪自己持剑恐吓贺慕云,那他便出宫去,不惹她心烦。
正好听那长公主叫道,“还不过来。”
伯嬴心里一松,踏雪朝她疾走几步,扬起大氅便将她严严实实裹了起来,“为何不许我进宫?”
姜姒垂眉道,“怕你怪我。”
伯嬴便问,“你怎知我定会怪你?”
姜姒抬眸看他,“我断了他的手,你不怪我?”
伯嬴只想过宫里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她临时改了主意又去为难许之洐了,不曾想她竟然断了他的手。他呼吸一凝,难以置信地问她,“你断了二公子的手?”
姜姒凝眉道,“你背着我不也是喊打喊杀,怎么你做得,我却做不得?”
伯嬴愣怔许久,许之洐那般骄傲的人,怎么会活得下来。
姜姒早知他会如此,便又问他,“你还敢说不怪我?”
“那我问你,你做了自己想做的,你有几分痛快?几分欢喜?”
痛快是有的,但欢喜是没有的,尤其许之洐为了赌酒几乎把命赔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