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佛牌,转身就走了。
殿门吱呀一声掩紧了,姜姒一直凝在眸中的泪突然滚滚涌了下来。
走了也好。
她想。
走了也好。
她神游一般地出了平阳宫,这未央宫还是千百年来一直不变的模样。宫门嵯峨,殿高百丈,耸入云霄的楼阁飞檐镶嵌着厚重的鸳鸯瓦当。
此时晨光熹微,但黑压压的宫人婢子正疾步往宣室大殿跑着。
姜姒怔然立着,遥望宣室殿那处,却见文武百官正手持笏板匆匆进殿,不知宫里又发生了什么大事。(笏板,古代臣子上朝面君所用。《礼记·玉藻》中记载:“凡有指画于君前,用笏;造受命于君前,则书于笏。”)
有人便来拉她,“阿姒,怎么不走?”
姜姒蓦地回头,竟见许之洐身着天子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凛然立在她身旁。
姜姒难以置信地看着许之洐,方才伯嬴说他已经死了。但他没有死,他不但没有死,甚至还穿上了天子冕服。
他如今已是阶下囚,终日被拴在甘泉宫,又怎会安然无恙地做起了天子?
那人已握起她的手,挑眉笑道,“随朕去宣室殿,朕立你为后。”
姜姒方才在榻上入睡,眼下只着了宽松柔软的里袍,怎么能去宣室呢?但她低头一看,自己穿的正是上青下缥谒庙服(《后汉书》记载:“汉太皇太后、皇太后入庙服饰,绀上皂下;蚕服,青上缥下,都是深衣制”),束着高髻,副笄六咖,端端是凤仪万千。
姜姒凝眉,“你没有死?”
那人便奇道,“朕怎会死?”
姜姒又问,“如今是昭武一朝,你怎会是天子?”
那人又奇了,“昭武一朝早已过去,如今是建安朝。”
姜姒脑中轰然一响,登时甩开他的手,责问道,“恒儿与伯嬴在哪儿?”
那人不再回她的话,只是不由分说地牵着她往宣室殿疾去,“再迟些便要误了吉时了!”
她往周遭看去,周遭那么多人,全都是陌生的面孔。
没有姜恒,没有伯嬴,没有姜芙,没有江伯礼,一个认得的人都没有。
也没有万嬷嬷,没有那两个娇俏灵动的侍婢。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是庆朝的长公主,怎么又要去做建安朝的皇后?
那人的手触感真实,腕间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想来便是她亲自拿匕首划下去的。
他不但没有死,还再一次做了天子。
姜姒又一次甩开那人的手,摘了凤冠狠狠摔了下去,那展翅灵动的凤冠摔到地上滚了几下,折断了一支翅膀,歪在地上,很是可怜。
那人蓦地扭头看她,脸色立时冷凝下来,“你还是不肯听话。”
姜姒眼底沁泪,大声冲他吼道,“我死都不会做你的皇后!”
那人瞳孔一缩,四周顿时阍然无声,“你既不愿做朕的皇后,便乖乖地做个笼中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