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不理。
笑话,谁都别想死。
不过是伸手扯开了她腰间的丝绦,继而将她的外袍褪了下来。姜姒木然不动,身上却越发得冷。
他扯来那根从梁柱上垂下的粗粝的长麻绳,连同她的双臂一同紧紧捆在腰间,姜姒认命地闭上眼,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
她如今全靠药撑着,像个布偶,一碰便会倒下,哪里用做这无谓的挣扎。
他打了个死结,继而拉动麻绳,将她吊上了高高的梁柱。
只是做完这一件事,他便走了,关了殿门,也落了锁。
姜姒打着寒战,眼前阵阵发黑。她全身的重量全都压在了腰间的麻绳上,她的头向下垂着,很快因呼吸不畅变得发红,旋即发白。
她想,若是此时双手抓住绳子,也能缓解一下身上的不适,而她的双臂亦被缚得动弹不得。
她在梁柱上悠悠打着转儿,过往的一切都浮现在脑中,室内各种各样的刑具亦令她头皮发麻。
他对她做过更多无情的事,今日的责罚已算轻了。
她不知道要被吊在这里多久,也不知道晕厥过去几回。她努力要仰起头,使自己能好好地喘上几口气。
她曾经羡慕过许多已经死去的人。
如今依然羡慕死去的人。
就连苏采女亦是被一剑刺穿胸脯,痛痛快快利落地走的。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这配殿没有掌灯,黑沉沉地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时间久了,便也适应了这无尽头的黑暗。
她应过崔瑾瑜很快便回朱雀殿。如今约莫已经夜深,崔瑾瑜定然着急。
姜姒能想象得到,崔瑾瑜必是立在朱雀殿之外,翘首以盼。
院中的炉子上必是一遍遍熬煮着汤药,凉了又温,温了又凉,只等着她回了朱雀殿,能赶紧喝下缓缓这一身的病痛。
姜姒抬头睁眸费力向外瞧去,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见,一点月光都没有。
日间便觉得似是门窗处都遮了布,也许便是遮了布的缘故,才如此黑压压的令人心慌。
她怕高,是因为跳过点将台。她怕黑,是因为被钉进过棺椁。然而,他从来没有问过她有没有害怕过。
她十分难受,想要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自午时便没有吃过什么,连口凉水都没有喝过,想吐也什么都吐不出来。
不远处似有什么白白的东西悬在空中,长长地垂着。
姜姒日间没有见过殿内有什么白色的东西,那些刑具大多是玄色,或者只是未上漆的原木,并没有什么白色物件儿。
姜姒凝神仔细望去,因她正好被吊在梁上,恰能分辨出那是一条白绫,白绫上吊着一个身穿白袍的人。
姜姒心里咯噔一声,那人面色惨白,正睁着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毛骨悚然,她没有见过那个人,但潜意识里觉得那就是孟玉槿。
当时在燕王宫里风传孟玉槿之死是因为她与定国侯私奔,又听闻她怀了定国侯的孩子,孟玉槿羞愤难当,便悬梁自尽了。
听说到死还是个姑娘。
姜姒那时被关在长乐殿中,未与孟玉槿有过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