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让他死。
他身后还有伏氏,还有整个燕国。
他还有一个留在燕国的孩子。
哦,还有伏良人与沈襄浓。
伏良人也该出来了,沈襄浓腹中的孩子不久也会出来。
许之洐生身立命,向来杀伐果决。
他一向知道,权力争斗,只有你死我活。
他负手冷然命道,“悉数拿下,押往诏狱。”
紧接着,便是顾氏连根拔起。顾大司马腰斩弃市,顾氏一族男丁皆流放闽南,女眷充为官婢,而顾太后则移居北宫。
苏家没有这么惨。
毕竟苏家在宣德一朝尚未形成气候,家族之中超过五品的只有苏廷瀚一人。哦不,苏廷瀚没有超过五品,他只是个五品,还是个闲职。
此番围宫兵变苏家也只是出了几人滥竽充数,三月二十六卯时宫变之中,苏廷瀚更是没怎么说话。
实在是苟。
苏廷瀚毫发无伤,许之洐只是打发他回老家养老去了。
苏采女心有余戚,后怕不已。
是日平明,她但凡在许之洐面前起了一丝杀心,但凡有一丝犹豫,一丝异样,如今必然已是一具尸体。
何止于此,弑君是谋逆大罪,不止苏家满门要一起陪葬,只怕连许怀信也不会留下。
苏采女庆幸她的警觉救了她,使她能够从宣德元年三月的谋逆大案中全身而退,并能稳居椒房殿,许怀信亦毫发无伤地入主东宫。
实在是万幸。
她还要感谢顾太后,感谢顾大司马,感谢整个顾氏一族。若不是他们,她苏采女怎会这么轻易便做了皇后,她苏采女的儿子怎会这么快便做了太子。
如今顾太后移居北宫,是一点儿权力也没了。
笑死。
她再也不必担忧曾向顾太后表过的衷心,再也不必受旁人挟制,看旁人脸色。
她苏采女简直就是宣德一朝最大的赢家。
她是个善于反思的人,正是这种善于反思的精神品质使她一路走了下来。
因而当她静下心来再去细捋整个宫变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关键。
甘泉宫被顾大司马的人围得密不透风,能随意进出的只有她们苏家姊妹二人与顾氏属官,许之洐在殿内的情形旁人一无所知,周叔离出不去,伯嬴也进不来。
至三月二十六日卯时四刻,为何伯嬴不动声响地便屠了宫外把守的人,究竟谁在通风报信?
她仔细回想,只有一个人。
姜姒。
三月二十五日许之洐召见过姜姒。
那时她就在不远处盯着,大多是互诉衷肠,没有说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话,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采女反复回想。
唯一的可能便是,许之洐说,“阿姒,我舍不得你,你再亲我一下吧。”
他单手扣上她的后颈,往自己脸颊上按去。
原来如此,定是那时将剿杀大司马的计划告诉了姜姒,而后姜姒才有可能将消息透露给伯嬴!
苏采女立刻唤来阿蕙,命道,“找个得力的,去查查三月二十五日夜里可有人去过禁卫营,都是谁去过,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干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