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永宁帝携妃嫔百官北巡,伏良人嘱托沈襄浓与白芙照拂晏清清。九月中,她们二人回未央宫后,果真对晏清清多加照看,晏清清的日子这才好过了起来。
她心里感激白芙,因而当两个月后未央宫被破,白芙与顾念念一并被囚禁至北宫时,晏清清便对白芙与许盈多加照顾。
人终究还是要信因果。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下了善因,便能因了这善因,得到善果。
姜姒进殿的时候,那殿里暗沉沉的,没有点烛。
北宫的每一间殿宇都不大,因主要是罪妃所住之地,也没有外殿与内殿之分,因而姜姒站在殿门口时便将里面的光景一览无余。
顾念念正将玉诀公主裹在薄薄的被子里,时不时地喂些水。
这场风寒来得旷日持久,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看来玉诀公主也没能躲过去,尚在殿外便听见小女孩痛苦的咳嗽声。
“谁在那里?”顾念念问道,因着逆光,看不清门口那人的脸。
“不知道关门吗?”
姜姒轻掩上门,微笑着走上前来,浅浅施了一礼,“顾皇后。”
顾念念抬头仔细打量着来人,好一会儿才冷冰冰道,“是你。”
姜姒平道,“上次见到顾皇后还是在燕王宫,那时你气势正盛,咄咄逼人,实在令人生畏。”
“你也不差呀。”顾念念轻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都说姜王后薨了,本宫便知道,哪会有那么简单。”
她眸光犀利,“只是你如今,怎么落到这幅鬼样子?你瞧瞧你那张脸,真是可怖又恶心。我若是表哥,每日面对这样的脸,只怕要夜里做噩梦。”
姜姒摸着脸笑道,“是,我如今容貌丑陋,但沦为阶下囚的人却偏偏是你。”
姜姒记得,她将将大婚做了燕王后,许鹤仪便传召她去崇明殿。那时她往石阶上去,顾念念往石阶下来,她望着顾念念的时候居高临下。
如今想来,便是在那时,就已经预示了今时今日二人的处境。
想到此处,姜姒不浓不淡笑道,“陛下是天子,不像你,做多了亏心事,才会害怕做噩梦罢?”
顾念念霍然起身,气势骇人,“姜姒,本宫如今即便是阶下囚,也要比你高贵不知多少。”
玉诀公主又咳了起来,小小的手抓住她愤怒的母亲。顾念念回身温柔地望着玉诀,反握住她益发清瘦的小手,“好孩子,母后又吓着你了么?”
玉诀公主嘴唇翕动半天,眼泪骨碌骨碌掉下来,却只是说了一句,“不要杀人......”
顾念念无奈叹气,“你怎么还不会叫‘母亲’啊!”
姜姒笑道,“我与你有几句话要讲,只是玉诀公主还在殿内,不如请顾皇后移步殿外。”
顾念念知道姜姒这回来定然不简单,一会儿要说起的事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怕玉诀听了不好,她倒也同意了。
正要抬步往外走去,玉诀公主却死死拉住她的手,顾念念扭头望去,见玉诀公主正泪眼汪汪地凝视着她的母亲,口中似有千万句话想要说,可是她张着嘴,“啊啊啊”了良久,终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顾念念温蔼地安抚她,“不要怕,母后一会儿就回来了。”
玉诀公主却是哭得更厉害了。
见姜姒已经独自出了殿,顾念念掰开了玉诀公主的小手便紧跟了上来。她倒要看看姜姒到底要问些什么,只需要快些将姜姒打发掉,便能回来好好陪伴她的玉诀公主。
姜姒站在廊下,抬起一双盈盈美目,望着远处白雪皑皑,“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特来向你讨教。”
她的声音与方才在殿内已经不同了,但有什么不同,顾念念一时分辨不出来。只是道,“你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