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低低道,“日月山河都还在,公子慢走。”
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那匹马就离她十余步,这是她唯一的求生机会。
姜姒爬起身来,拖着沉重的锁链,奔向那匹马。
城外烽火连天,尸横遍野,宣告着一场历时月余的战争已然结束。
姜姒翻身上马,打马向西奔去。
她要去庆国投奔江伯礼。
遥遥听得一声“阿姒!”穿透奔腾的马蹄声,也穿透这风雪交加。
那声音十分熟悉。
曾令姜姒心软,如今却令她毛骨悚然。
快走!
姜姒的心在一片鼓声中呐喊。
地动山摇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姜姒转头向后看去,许之洐率着几十余人正策马追来,愈发濒近。
她想到当年的裴成君。
想到裴成君便无比后悔。
她怎会因许之洐的示弱,便忘记了裴成君的死。
而今,她在许之洐心里已是女昌女支,又将永宁帝许鹤仪换了出城,若被他捉拿回去,还不知会落到怎样的境地。
十一月底的风怎会这般冷,刮在脸上似刀割一般的生疼。她的破袍子被永巷连日的刑罚切割得四处漏风,她还光着脚,那马镫冰凉,她的脚也早已冻僵失去了知觉。
姜姒凄惶不已,她疾力抽马,马吃痛跑得越发快了。
远远看见庆国江伯礼的大旗。
只要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她能甩开许之洐的马,就能到庆朝军中了。
“裴哥哥,求你保佑我!”她在心里喊道。
“阿姒!”
许之洐的声音越来越近。
姜姒胆战心寒。
这呼啸的西北风,这泱泱无尽的雪也挡不住他的汗血宝马,也挡不住他十殿阎君般的声音。
姜姒,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她在心里喊道。
今日若逃不开,明日他登基称帝,她便再也逃不开了。
姜姒,用你余生所有的运气,离开他。她在心里喊道。
但她向来没有什么运气。
就连当时他们的马已经已跨过匈奴边境的大草原,依旧被许之洐射杀下来。
何况离江伯礼的大军还有五十里的距离。
许之洐已并驾齐驱至她身旁,赫然喊道,“阿姒!停下!”
姜姒心头一慌,当即急转马头朝一旁疾驰而去。
许之洐与他身后的将士亦急急追来,“阿姒!停下!你会摔死的!”
姜姒一心只想离开许之洐,摔死也比落在他手中好。她又奋力抽马,四蹄几乎腾空而起。
那人又追到她的身旁,纵身一跃跃至她的马背,将她禁锢在怀,将缰绳抓握在手。
姜姒拼命打马,那人却又拼命勒马,那马便不受控制地嘶吼一声,随即四处狂奔起来。
周遭追上来的几十将士皆手足无措。
她如今十分瘦削憔悴,他一身铠甲越发显得她纤若无骨,然而她一心赴死,打马的力道半分不输许之洐。
许之洐不得不将她的双手牢牢扣住,一手抓牢缰绳,“阿姒!”
姜姒作劲挣脱开他的束缚,回身甩开她腕间的镣铐,重重地打在许之洐的脸上。
许之洐躲闪不及,生生地挨下了这十余斤的锁链,手上一松,姜姒已拔下簪子狠狠刺进了马颈。
那马本已是十分疲累,又失了控,此刻颈间被扎,更是惨呼一声,随之将背上的两人直直甩飞出去。
同归于尽罢,许之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