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再好了。
也不想再好了。
伯嬴伏在地上,他腰间的佩剑便也冲着姜姒,她骤然拔出剑来朝脖颈之间抹去。
那人挑剑将她踢倒,那剑便在她颈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顷刻淌出血来。
“你死,裴昭时便死。”
那人面色冷肃。
姜姒一个激灵望着他,她手中的剑还在兀自滴着血。
伯嬴凄声道,“殿下深爱王后,为何一定要走到这般田地?”
那人笑道,“王后已经薨逝,棺材都入了土,这世上哪还有什么王后。”
此时帐中的,不过是个细作罢了。
姜姒突然笑了起来。
她恨极了自己。
恨极了自己的无用,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从来没有如此恨过自己。
她活着便是错,她的一切都是错。
连死都是错。
他便是要看着自己反反复复在地狱之中煎熬。
她呀,她姜姒的结局哪里比得上痛痛快快死去的周子春与孟玉槿。
她此时多想要一碗牵机药,多想要一根白绫,痛痛快快地赴死。
姜姒缓缓抬起长剑,那锋利的剑锋抵在脸颊之上,缓缓地、用力地在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剑划在脸上该有多疼,她无声笑着,没有停顿,继续往脸上划了下去。
那人只是冷眼望着。
伯嬴已夺下她手中的剑,撕下一块袍布按在了她满是鲜血的脸上。
“殿下!”
“拖出去,锁进粮车。”
侯在帐外的侍卫应声将姜姒拖了出去。
姜姒没有再看许之洐一眼。
她强撑着睁着眸子望着伯嬴的背影,见伯嬴怔忪跪在地上,慢慢卸了一身盔甲。
“末将无能,不能再为殿下打江山了。”
许之洐眯起眸子望着伯嬴,“你也要背叛我。”
“末将立过誓,要守护她们母子,求殿下成全。”
帐内再发生了什么,姜姒已经不知道了。
她被拖出大帐,很快就昏厥过去。
***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去多久了。
是霍其城叫醒的她,给她水喝,又给了她一块粟面饼。
姜姒想起昏厥之前伯嬴卸掉了他的盔甲,似要辞去征西将军的军职。她心里记挂着,便问霍其城,“伯将军还好吗?”
霍其城道,“将军已在前线了,抽不开身,遣我来照顾姑娘。”
姜姒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似乎上过药,但并未包扎。距离那一夜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伤口的血已经干涸了。
但必定十分难看,她摸到刀口的肉外翻着。
既然已经如此丑陋,那个人,何必还将她囚在粮车之中。
霍其城递给她一小瓶药,“伯将军给的,要姑娘无论如何都要涂在脸上。不然,怕要伤风致命。”
姜姒接过药,温和一笑,“霍将军,代我谢过他吧。”
霍其城应道,“姑娘放心。”
须臾又低声道,“将军还嘱托我告诉姑娘,后日就要攻打晋阳城了,姑娘要的东西将军都会准备好,也请姑娘耐心等待。”
姜姒兀自叹了一声,“霍将军,帮我转告他——有伯嬴,姜姒不觉得世间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