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是记得的。

记得那两天两夜的难产，稳婆问伏良人保大还是保小，伏良人拿不准主意，便命人请示许之洐。

那时长乐殿门口有个面生的婢子，赶紧应声出去，但没几句话的工夫很快便回来，说“殿下说，就按表小姐的意思罢。”

那婢子便是眼前这位。

姜姒知道顾念念与芫华主仆二人容不下自己，亦容不下自己的孩子。只是没想到，昭时出生之时，芫华已经开始动起了手脚。

倘若那日不是伏良人在一旁盯着，她定是一尸两命。

如今昭时好不容易平安长大，却妄想昭时中蛇毒而死。

其心可诛。

姜姒心有戚戚，盯着芫华，声音凌厉起来，“芫华，你可认罪？”

芫华冷冷笑着，“认呀，怎么不认。”

姜姒笑了一声，“冯宝怜在何处？”

周叔离道，“已经死了。”

姜姒心中一凛，“何时死的？”

“夜廷令拿人之前，便已经死了。”

“为何会死？”

“被勒死的。”

冯宝怜深受芫华凌虐之苦，手中亦必然握有芫华罪证，竟然就死了？

姜姒便问跪着的那婢子，“冯宝怜为何会死？”

那婢子偷偷瞥了一眼芫华，见芫华被捆绑得动弹不得，才壮着胆子道，“是芫容华杀的！她原本是装疯，见宝怜姐姐在殿下面前邀功，回来便将宝怜姐姐控制住。因宝怜姐姐知道她坏事做尽，掖廷来拿人之前，芫容华便勒死了宝怜姐姐！”

原本是装疯，那为何又真疯了，姜姒尚来不及细想。

长雍此时过来，低声道，“娘娘，最多只能撑一炷香时间了。”

“足够。”姜姒命道，“去，把蛇箱带上来。”

因裴昭时被蛇咬一事，宫里便开始全面捕蛇，约莫有几十条，都捉在木箱之中置于建章宫外，此时尚未处置。

伯嬴应声而去，片刻几个侍卫将蛇箱抬进了殿。

芫华心知不妙，头虽然没有抬高，眼睛却直勾勾地扫来，“姜姒，你要干什么？”

姜姒面色清冷，“你既然喜欢蛇，便叫你和蛇在一起好好地待个痛快。”

“我没有放过蛇！”芫华咬牙怒道，“我没有放过蛇！是苏采女干的！”

但苏采女迟迟未来，无法当堂对证。

苏采女所列芫华的罪过，昨日蛇咬一案事发之前，姜姒已知晓。

芫华做的孽事，早够她死个八百回。即便不是她放的蛇，便能恕她一命吗？

痴心妄想。

“松绑，放进蛇箱，无孔不入。”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但足已令芫华乍然发麻。

“姜姒！你不得好死！”她高声咒道。

侍卫几下便挑断了芫华身上麻绳，打开蛇箱，将她摁入箱内。

芫华拼死挣扎，迅即被蛇湮没。

箱盖紧阖，被按压得牢牢实实，黑压压的箱笼之中，四处都是蜷曲扑来的蛇。

芫华猛烈撞击着箱笼，岂能躲得开。

那些蛇，粗的，细的，长的，短的，青的，玄的，黄的，花纹斑斑的，铺天盖地地朝她卷来。

钻进她的鼻孔，钻进她的嘴巴，钻进她的双耳，还企图钻进她的两条玉杵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