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仪与顾念念,原来是最相配的。
帝后二人珠联璧合,以他们的心机谋算,若无旗鼓相当的势力乍起,谁又能撼动他们这乾朝万里江山。
姜姒不再多言,只是道,“陛下还给我吧,若是燕王发现,只怕姜姒无法再做陛下的细作了。”
许鹤仪这才起了身,随手将玉梳扔给她,再一次命道,“姜姒,看好他。”
仿佛方才的轻薄不曾发生。
姜姒仰起头,她攥紧了玉梳,声音泠然,“我必会看好他,但也请陛下不要再逼他。”
许鹤仪复杂的眸光向她掠来,望着她挑开竹帘正一步一步往外去,突然一字一顿叹道,“北方有佳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
姜姒没有回头。
出了崇明殿,伯嬴及几个随侍婢子尚在殿外垂首等候。
她长舒一口气,稳了稳心神,一步步走下高高的台基。
她已经与曾经的大公子告了别,也已经与曾经的姜姒告了别。
她的王后大帛裙拖在汉白玉台基之上,她的脸上是茫然之后的肃杀之气。
忽闻一声琵琶裂云帛,旋即是金戈铁马的凛凛悲声,穿透重重殿阁楼台,直贯耳中。
姜姒止步细细听去,两军决斗,声动天地,音调铮铮。徐而察之,有金鼓剑弩之声、人马辟易,似电闪雷鸣般席卷而来,令人无处可逃。
弹得是十面埋伏之音,奏的是四面楚歌之曲。
是在暗示她与许之洐的处境么?
王宫里能把琵琶弹奏如此好的,只有芫华一人而已。
姜姒循声而去,伯嬴及侍婢亦紧跟上来。
果然见二层高台之上,芫华迎风奏乐。而顾念念正凭靠栏杆,朝她俯视下来。
低眉信手,飞珠走盘,似银瓶撞破水浆四溅,又如铁甲骑兵厮杀刀枪齐鸣。
伯嬴怕出事,低声提醒道,“王后,该回了。”
“无事。”
姜姒偏要去会一会楼台上的主仆二人。
见姜姒一身王后大帛,深领宽袖,革带霞帔,衣长曳地,此时上了楼来浅施一礼,顾念念眼锋扫来,笑道,“果然人靠衣装。”
芫华也收了琵琶起身跪拜,阴阳怪气道,“王后娘娘长乐无极。”
姜姒没有理会芫华,芫华便也伏地跪着没有起身。
“玉诀公主尚小,芫容华便当着公主的面弹奏这种喊打喊杀之音,不怕公主受惊么?”
芫华心里一凛,偏生跪在地上,气势便输了五分,“公主千金之躯,日后什么场面见不到,不过一首曲子,怎就能吓到公主?”
姜姒笑道,“芫容华的意思是,玉诀公主日后也要与人殊死决战,四面悲歌吗?”
顾念念陡然沉下脸来。
芫华抬起头,分明急了起来,“姜姒!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伯嬴斥道,“芫容华是糊涂了,竟然直呼王后名讳!”
姜姒掩唇轻笑一声,“掌嘴。”
伯嬴不好下手,姜姒身边的崔瑾瑜便上前来,朝芫华重重地扇了上去。
顾念念道,“姜妹妹,如今燕王宫中风气如此开放么?”
姜姒不解,好奇问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宫中向来只许阉人出入侍奉,伯将军并非阉人,怎能成日跟在王后身边。”顾念念凑到姜姒跟前,一字一顿道,“不怕秽乱宫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