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夜苍茫,狼嚎冲天震八方。
姜姒撑起身子来,脊背的伤口摔得生疼。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眼看着那人倒在地上面色痛苦,想必方才在狼的扑咬之下受了伤。
她脑海清明,紧握七星匕首,她比任何时候都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必须杀掉许之洐,方能保全庆朝大业。
她陡然抬头环顾周遭,见将军们正自顾不暇,林向沂已经摔晕过去,此时身无寸铁的许之洐正倒在地上,正是杀他最好的时机。
“阿姒!”
那人睁大了眼睛,眸中的火光映出一匹穷凶极恶的野狼来,此时正似箭离弦般朝他们扑了过来。
许之洐又一次将她护在身下,只听见他闷哼了一声,那狼从他背上疾扑了过去,旋即又侧身斜扑回来,一下子将他仰面压倒在地。
那狼自胸腔之中发出“呦呦”低嗥,白森尖利的狼牙直直逼向他的喉咙。
他赤手空拳,毫无还手之力。
若不是周叔离一剑扫来,许之洐必定命丧狼口之下。
姜姒手中的匕首轻颤,她撑起身子来俯视着许之洐,他身后的血浸透袍子淌了出来,即便在这夜色之中依旧显得十分可怖。
但他微笑着望着她,气力虚浮,说道,“阿姒,你还欠我一个孩子......”
姜姒眼里迸泪,她抬起了七星匕首,锋利的刀尖对准了他的心口。
夜风乍起,萧萧飒飒,吹得火把猎猎作响,继而卷起大片雪雾,铺天盖地地袭来。
他错愕地看着她,心头的酸楚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没想到姜姒依然想要他死。
他的眼内一片惨然,面上亦是血色尽失。
他眼睁睁地看着姜姒手中的匕首利落地刺了下来。
是他教给她如何杀人。
如今她用他教给她的法子杀他。
他想到永宁元年她说过的话,“许之洐,你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人。”
过去他做的事的确该死,但如今他依然该死么?
刀尖闪着寒光。
他的眼角滑下泪去。
他爱到骨子里的人,竟是最想让他死的人。
他看到夏侯起的长刀比她的匕首更快一步地抡了过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喝道,“不要杀她!”
***
姜姒醒来的时候已在西行的马车里了,她的头疼得厉害,双臂也早便酸麻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卧在许之洐的怀里。
那人正望着车外的雪山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想动,双手却被缚在身后,丝毫也动弹不得。
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握牢了匕首要去刺中许之洐的心口,后来似是有人将匕首连同她整个人都掀翻了出去。随即便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持匕首的指节又肿又疼。
察觉到她醒来,那面色苍白的人垂眸望她,默了许久,道,“你动杀心了。”
姜姒倒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你早该知道。”
他恍然问道,“早该知道什么?”
“你早该知道,你不杀我,我便要杀你。”
那人心绪恍惚,又是怔了好一会儿,“你定要逼我,我便不再与你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