洐,水也。
水朝宗于海貌也。
《论都赋》中言国富人洐,意为富贵昌盛也。
甘泉宫,泉,亦为水也。
许之洐少时便在宫中长大,建始十一年三月二十六日宫变,他便是由宫中密道金蝉脱壳逃出一劫。及至称帝,又居于宫中,何处有密道,他比谁都清楚。
难怪他拿命赌酒,不过就是为了要回甘泉宫。
他才不会被打断这一身的傲骨,宁死都不会被打断。他许之洐又怎么会死,他只会绝处逢生。
他那一只完好的手掌牢牢地扣住了她的手腕,随着长榻分开,将她一起拖进了密道。
姜姒惊叫一声,“伯嬴!”
眼睁睁地看着伯嬴正要朝她奔来,却被董莺儿死死拖住,伯嬴立时抽出剑来将董莺儿直直劈开,血光四溅。
董莺儿口中仍在说道,“我是乾朝人......我为乾朝旧主而死......请公主不......不要怨恨莺儿......”
不过是电石火花之间的事,密道已“咣当”一声牢牢地合了上去。
姜姒被摔得七荤八素,还不等她爬起身来,许之洐已开始拽起她往前走去。
密道很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去咬拖拽她的那只手,她要趁还未在密道中走远赶紧回去找伯嬴,她极力挣脱,“许之洐!你放了我!你要逃便逃,我不会派人追杀你!”
却听他说,“阿姒,机关已毁,没有退路了。”
“你要跟我走。”
姜姒心中刺痛,“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路,为何偏偏要拖上我?”
他只是淡淡地答,“因为什么,你何必再问。”
姜姒被他拖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她知道如今落在许之洐手里会是什么下场,从前她小心翼翼地侍奉亦会受到他的责罚,而今她伤他、辱他,他必然恨毒了自己。
又听他道,“这密道多年不曾用过,必须赶紧离开,否则会憋死在这里。”
密道很长,纵横交错,姜姒已不知道走到何处去了,但双眸已逐渐适应了密道的黑暗,这时候即便往回走,也断然找不到在宫中的出口。
姜姒素来知道怎样做才会对自己更好,无论怎样,死在密道里才是最冤的。
总得先出了密道,才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她从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抓紧了他的手。
那人感觉到了她的依赖,不免更加握紧了几分。
他想,她已有许久不曾握住他的手了。
许久了。
太久了。
久到他已经不记得上一回她握住他的手是什么时候了。
密道呛起尘土,他依旧会咳。
姜姒不解,“今日你便可乘车前往晋阳做一方公侯,又何必多此一举。你这一走,你的两个孩子只怕也活不了了。”
暗色中听他怆然一笑,“什么晋阳公,不过是蒙骗天下人的把戏罢了。”
“怎么会是把戏,是伯嬴为你求来的。”
“你通读史书,伯嬴不知道的,你该知道。若我一人到晋阳,留怀信秉德在长安为质,也许我会活上数年。”
他没有往下说下去,但姜姒都懂了。庆昭武皇帝及摄政王诏告天下,厚待乾宣德帝许之洐及两幼子,宣德帝册封晋阳公,可携两位公子同往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