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不违阴恻恻道,“永巷的事,何时轮得到禁卫军插手了?”
门外禁卫军不再回话,只是铁桶一般围住厢房,尹不违等人即便再不服气,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永巷的地界儿,却被禁卫军围了,说出去真是笑话。”贾一莲冷冷道,“在未央宫公然行凶已是死罪,还有什么可查的?”
郑顺意便笑,“贾大人不必多虑,郎中令总会出来。死的是您的外甥女儿,您说怎么办便怎么办。咱们共事多年,尹大人必也是护着您的。”
贾一莲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欠身道,“多谢尹大人、郑大人做主。”
此时院中的婢子早被驱散了,站在外头的只有尹不违、贾一莲与郑顺意了。室外的人不再说话,厢房内也并没有什么声响。
姜姒逐渐平和下来,脑中却一片空白,方才赴死的决心在伯嬴温热的吻中开始动摇,不由地潸然泪下。
待伯嬴甫一抬头,她便轻叹一声,“你不是待我好,你是在害我。”
伯嬴抹去她的泪,“我不要你死。”
她的眼泪越发止不住,“伯嬴,不要再对我好,我要一个人干干净净地走。”
伯嬴亦是红了眼眶,旋即又俯身去吻她。
他给她温暖,给她留在这世间的理由。
忽又听厢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少顷听得黄门侍郎尖细唱喏,“陛下驾到!”
禁卫军忙左右退让,从中间辟出一条路来。
伯嬴似没有听见一般,既没有起身施礼,亦不曾放开姜姒分毫。
余光瞥见那人正负手立着,不远不近,因逆着光,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片刻一把长柄佩剑生生地砸到伯嬴身上,那人斥道,“伯嬴!你在干什么!”
伯嬴一凛,正要抬头,姜姒却伸手勾住了伯嬴的脖颈,复又向伯嬴用力吻去。
来人蹙紧了眉头,那冷肃的眼眸从姜姒伯嬴身上掠过时,心中烧灼刺痛。无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兜头浇来,他心烦意闷,意乱如麻,那种翻肠搅肚之感令他胸中剧烈起伏。
他极力压制着声调中的兵荒马乱,冷冷命道,“姜姒,跟朕回去。”
姜姒不曾看他。
却听伯嬴笑道,“陛下已将她赐给了末将,陛下是天子,一言九鼎,如今却要反悔吗?”
许之洐话语低冷,已满是警告,“伯嬴,你已多次忤逆。”
因为姜姒,一个只知忠君报国的人竟多次忤逆,这是为什么?
伯嬴抬起头,目光却并未落到他身上,只是缓缓肃声道,“她所有不幸,皆是来自陛下。”
他没有看许之洐,便不知道许之洐此时难看的脸色。但即便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了,他亦是什么都不管了。
他一手揽住姜姒,一手卸了银甲。
就像当初在西伐大营,他将那千疮百孔的姜姒救下时,在许之洐的中军大帐里卸了征西将军的战甲一样。
他突然十分轻松,想来是人一旦把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便也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了。
他说着便垂眸向姜姒笑了起来,“如今她只求一死,末将便也求一死,碧落黄泉,末将依然守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