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禁卫军便道,“回郎中令,昨日永巷令奉陛下旨意将人带走的。”
伯嬴怔然失神。
许之洐终究又食言了。
片刻,听得永巷方向有人高声厉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叫声凄厉可怖,令人毛骨悚然。
宫中规矩森严,若要死个人,不过是想点办法弄死便是,永巷的声音素来不会传到永巷门之外,以免惊扰到前朝后宫。
伯嬴脑中轰然一响,他最怕的便是姜姒死。
禁卫军与永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也是先前为何伯嬴只能逗留在永巷门外的缘故。
这是寻常惯例,但若遇上大事要事,惯例便也不再是惯例。
而此时,那婢子的高喊声几乎穿透了整个未央宫。
“去永巷!”
伯嬴高声下了令,率先一步奔出了禁卫营。
紧接着中郎将立时集结禁卫军疾疾跟了上去。
待伯嬴闯进了永巷门,闯进了院落,闯进了大厢房,见一脸生的婢子瘫坐在地,浑身抖如筛糠,口吐白沫,似是中邪了一般。
而其余大多婢子纷纷围拢在厢房门外,窃窃私语着,“杀人了!”
“是谁死了?”
“血太多了,认不出来!”
伯嬴心中突突猛跳,只以为死的是姜姒,他拔剑断喝一声,“让开!”
那些婢子吓了一跳,仓皇左右退开,给伯嬴让出了一条路来。
随即赶来的禁卫军驱走了众人,将厢房团团围住。
伯嬴闯进厢房,见地上死的人衣着鲜艳不是姜姒,方要舒上一口气,却见姜姒浑身是血,正被铁链拴在廊柱上。
她的头颅被迫扬起来,颈间早已血肉模糊。
伯嬴每回为她换洗布带的时候,无一不是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即便如此,她颈间因日夜佩戴铁圈,已是有了一圈淤青勒痕。
如今不过离开一日,竟在永巷之中被如此凌虐。
伯嬴的心如坠崖底,他几步冲上前去,拔剑砍断了铁锁。
铁链一松,姜姒向前一倾,猛地喘上来一口气。
伯嬴赶紧扶她,“姑娘何处受伤?”
姜姒掌心的长簪越发攥紧了,她强撑着站起身,便要往外去,“你不要来,我还有事未了。”
伯嬴见她浑身是血,神情骇人,此刻攥着长簪看起来亦是十分可怖,忙将她抱进怀里,“姑娘,你要干什么?”
姜姒原本便是强撑着一口气,此时被他一拦,便要往他身上栽去。
但她暗暗咬牙,告诉自己此时绝不能倒下。她必要趁着无人阻拦,先发制人,取了两个婆子的狗命,再取了贾一莲与尹不违的狗命,来陪自己和崔瑾瑜一同赴黄泉。
“你若真的待我好,便不要拦我。”
她去推伯嬴,伯嬴便益发抱紧她,在她耳畔低声劝道,“姑娘!这是死罪!”
姜姒轻笑起来,她半侧脸颊上的血迹使她看起来似是从阎罗地狱出来的恶鬼,“我但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