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儿的脑袋再撑不住了,姜姒便将那颗快耷拉下去的头颅揽在自己肩头。
她甚至哄起了杨柳儿,“别怕,很快就不疼了......闭上眼走吧,若在黄泉路上遇见瑾瑜,你要向她磕头认罪。”
她不知道扎进去多少个血窟窿,她脑中全都是崔瑾瑜素日里待她的好,她记得崔瑾瑜一次次舍身相护,记得她在浣衣池中泡得发白肿胀的尸身。
若有权力,不过是一声令下,便能要杨柳儿为崔瑾瑜偿命。
但她没有权力,她自己已是被人践踏的奴隶,便也只能用这种最无能最粗暴的方式索来杨柳儿的命。
杨柳儿早就不叫了,也早就不挣扎了,但姜姒依旧不停地扎进去。
拔出来。
再扎进去。
再拔出来。
如今那无数个血窟窿使她扎起来越发省力,她忘记了自己还似困兽一般被禁锢在这廊柱之上。
她的心绪逐渐缓了下来,但她仍然下意识地扎进去。
拔出来。
再扎进去。
再拔出来。
她扯下杨柳儿髻上的银钿花握在掌心,双眸怔着不知望向了何处,口中却嗤笑着,“这是瑾瑜的东西,你这贱婢也配簪戴。”
姜姒目光空洞,仿佛看见了崔瑾瑜就站在不远处,此时正如往常一般双手拢在袍袖中温柔地望她,她叹着,“阿姒啊。”
姜姒眸中遽然凝满了泪,她朝崔瑾瑜伸过手去,摊开微颤的掌心,亦是笑着回她,“瑾瑜,你的银钿花,我给你取回来了。”
朦朦胧胧的,似见崔瑾瑜也笑着落了泪,“阿姒啊,我走了。”
姜姒拍了拍已然死透过去的杨柳儿,像驱赶牛马一般,“跟着瑾瑜走罢,去为她当牛做马。若敢不从,我便焚了你的尸身,叫你杨柳儿永世都做个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
崔瑾瑜已经渐行渐远,很快消失不见。
溅在姜姒脸上的血渐渐凝固,她感觉自己颈间、粗布袍子上亦是沾满了这肮脏黏糊的血。
姜姒缓缓推开杨柳儿,杨柳儿便像一块破肉一般重重地瘫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死的透透的。
她愣怔地望着血泊中的尸首,攥着长簪子的手开始微微发起抖来。
但她没有发怔太久,很快便反手去拽禁锢着她的铁链。
她要想办法解开这锁链,一鼓作气再去杀死宋婆子、赵婆子,也要杀死贾一莲与尹不违。
她要把这吃人的永巷搅个天翻地覆,杀他个血流成河。
奴隶杀人是死罪,那便在她死之前,多杀几个为她与崔瑾瑜陪葬。
她疾力去拉拽那条铁链,颈间已是血肉模糊。
***
伯嬴匆匆回宫的时候,已是这日一大早。
他带了几只大螃蟹,那是他的母亲特意叮嘱他带给那位叫阿姎的姑娘的。
但当他回到禁卫营,推开了房门,营房之内却空无一人。
炉子早便熄了,艾草早就烧完了,昨日给她留在炉子上煨着的药膳未曾喝过,也早就凉透了。
她还未看完的书简在书案上敞开放着,仅有的一件换洗袍子也已经不在了。
伯嬴心中一颤,放下螃蟹便疾步去了营门,问起门外值守的禁卫军,“阿姎姑娘何时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