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拿着七星匕首的时候,手起刀落就能要了一个人的命。
那不过是许之洐给她的底气。
如今再没有人给她底气,在宫里步履维艰,连举起木杵她也要思虑几番。
行差错步,便可能酿成大错。
“放肆!”听得一声断喝,众人忙住了手,朝发声处望去,竟是尹不违来了。
杨柳儿心里一跳,原先尹不违惯是会享清福,轻易是不怎么来女婢这里的,这连续两日竟来了两回,真是活见了鬼。
众人忙停手施了礼。
姜姒庆幸自己手里的木杵最终没有打出去,倒也能少惹一些麻烦事。
原以为她们又要被斥责,不料尹不违开口竟有袒护之意,听他斥道,“杨柳儿,你若再敢生事,本座便罚你们几个去郑大人那里了。”
杨柳儿大惊失色,周遭婢子也都变了脸色。姜姒与崔瑾瑜来的迟,不知道尹不违说的“去郑大人那里”是什么意思,只晓得永巷的郑大人只有一个负责看管宦官的永巷丞,叫郑顺意的,但从杨柳儿与椿娘、朱七娘面无人色的反应来看,必不是什么好事。
杨柳儿忙垂着头小心道,“尹大人恕罪,奴婢再不敢了!”
椿娘与朱七娘也躬身垂手发着抖,“大人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尹不违这才冷笑一声,“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干活去!”
众人忙恭敬退走。
姜姒与崔瑾瑜忙谢过了尹不违,“多谢尹大人。”
尹不违笑道,“听说陛下下了诏令,您也不再是夫人了,本座便称您一声‘姜姑娘’,您看可好?”
姜姒垂眉道,“大人请自便。”
尹不违便笑着打量着她,忽而点点头应了一声,“随本座来。”
姜姒不知他叫自己去干什么,但看了崔瑾瑜一眼,只得放下木杵,跟着尹不违走了。
崔瑾瑜担忧地望着,捏紧了袍角。
到了永巷令所在宫中的居所,尹不违便引她进了室内。因素日无人敢进院中叨扰,因而尹不违便也院门大开着。
永巷原是与北宫不相上下,普通的女婢不过是住在厢房之内的大通铺上,十分简陋。一墙之隔的宦官亦是住在一连片的大通铺之上。当然也能见几间独立的小厢房,但那都是给有些身份脸面的人住着的。
总之条件艰苦,不是享福的地方。
而尹不违这居所之内,却极其奢靡,必是凭借这永巷令一职,捞了不少油水。
姜姒杵在门口,不肯再往里走了,只是恭敬道,“尹大人叫奴婢来,可有什么吩咐?”
尹不违笑道,“本座有件衣裳破了,请你来给本座缝补缝补。”
说着便从衣架子上取来一件袍子,朝她递来,“不知姜姑娘能不能赏这个脸。”
那是一件贴身穿的里袍,明眼地方有一处微微划开了。
“是。”她接过袍子,不过是缝补一件衣裳罢了,便当是谢他方才出手相助,姜姒微微放下心来,“大人言重了。”
尹不违笑道,“姜姑娘请坐。”
姜姒依言坐了下来,盛放针线的竹箩就在书案上放着,她取了针线开始缝补。
她心里想着别的事,想着一个时辰之前那道诏令,如今她不过是个永巷劳役的宫婢,身份低微,难得永巷令还念着她从前的身份有几分优待,心里也都是感激。
好一会儿没有听见声音,那道破痕也快要缝好了,忽然那人挑起了她的下巴,姜姒陡然一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