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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叔离不懂许之洐的心思,尤其不懂许之洐对女人的心思,因此每当许之洐要与他说一说姜姒的时候,周叔离总是应付不来。
他不是个合格的秘书。
他想要直来直去的命令,只需服从便是。对于陪天子闲谈这件事,实在是力不从心。
许之洐便也不去为难他,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与旧人分享。
他要去告诉伯嬴,从前他伤透了那个姑娘,如今他正努力去挽回她的心,不示弱也没有乞怜,他用心待她,想让她做个快乐的姑娘。
而那个姑娘,她已经在慢慢开始重新接受他。
只有伯嬴亲历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也只有伯嬴懂得他与那个姑娘之间的感情。
他连周叔离都没带,换了常服直接乘龙辇去了禁卫营,甚至带了一瓶酒,要与伯嬴好好喝上一杯。
禁卫军唯听命于天子,而他还从未来过这里。
黄门侍郎正要通传,被他挥手阻拦下来。
此时正逢晌午,没有轮值的禁卫军大多正在饷食。
许之洐放目四望,见伯嬴正独自坐在远处廊下。他是郎中令,穿着银甲自然与寻常禁卫军不同,况且他身形高大,即便远远坐在一处,亦是十分显眼。
他正低着头看掌心中的小物件儿,不知是什么,在日光下闪闪发着夺目的光。
许之洐提着酒好奇地走近,那小物件儿是一只琉璃串珠耳坠,通体透蓝的颜色,十分素雅。
他伸手将耳坠拈在手中,“你拿的是谁的坠子。”
伯嬴原本神情专注,并未留意到有人靠近。此时掌中的坠子乍然被人拿走,他遽然起身要去夺回,想好好地呵斥一番。
却见眼前的人竟是许之洐,伯嬴忙正色站直了身子,垂头施礼道,“陛下。”
许之洐不冷不淡道,“朕问你话。”
“末将在路上捡的。”
许之洐笑道,“捡的。”
“是。”
这琉璃耳坠看起来价值不菲,寻常宫婢婆子佩戴不起,自然是宫中贵人遗失的物件儿。
若说是捡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宫中禁卫平素巡逻殿宇廊庑,捡到东西倒是十分寻常。
许之洐笑道,“伯嬴,你与朕同年。今岁也二十有七,该娶妻生子了。”
伯嬴恍然一怔,他未曾留意自己居然也二十七岁了。
数月前与他交手的徐安也早都妻妾成群,那时在军中听说徐安都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了。
自己虽孤身一人,但从未考虑过娶妻生子的问题。
伯嬴拱手拒绝道,“陛下,末将一个人习惯了,暂且无意娶妻。”
许之洐低笑道,“这些年,你只尽了忠,却没有为你父母亲尽孝道。你知道我朝以孝治天下,哪里有不娶妻生子的道理。”
伯嬴低着头,“末将尚未遇见意中人。”
许之洐捏着耳坠,在日光下细细打量起来,蓝色的琉璃坠子在赫赫青天之下十分柔和美好。
许之洐眯起眸子,片刻道,“朕帮你寻出这坠子的主人,为你赐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