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洐这才抬步往殿内走去。
殿里侍奉的两个宫婢常年不见天子,此时忙跪地磕头。见天子免了她们的礼,便忙去内殿通传,“崔姑姑,陛下来了。”
崔瑾瑜忙迎了出来,屈身施礼道,“陛下长乐未央。”
许之洐微微颔首,“姜婕妤在干什么?”
崔瑾瑜低声回道,“婕妤近来身子一直不好,眼下正歇着呢。”
许之洐便问,“太医院的人来过么?”
崔瑾瑜忧道,“说是忧虑过重,精神不济,左不过是开些宽心安眠之药罢了。”
又道,“奴婢见陛下脸色也不好,陛下要多保重身子。”
许之洐微微点头,“都退下吧。”
崔瑾瑜垂首应是,招呼外殿侍奉的两人一起退出殿去。
他绕过屏风,进了内殿,艾香越发浓郁。见姜姒正窝在窗旁软榻上小憩,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脸上唇上都没几分血色。
支离破碎的模样,平白令人心疼。
许之洐朝姜姒慢慢走去,原是想坐在她身旁,但想到她并不喜欢自己靠近,便坐到了一旁去。
她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尚还在睡着。
他不忍吵醒他,只是自己身子也抱恙,没多久便也撑不住,索性靠在一旁小憩等她。
也不知是到了什么时辰,姜姒才醒了过来。她一动,他便睁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醒了。”
姜姒要起身行礼,他伸手拦住了她,“歇着罢。”
姜姒坐正了,垂着头道,“陛下来,可有什么事?”
“没有事,便不能来么?”
“您是天子,想去哪里自然便去哪里。”
许之洐头疼起来,颅内似有一群人在敲锣打鼓,他单手撑住额头,“我想来与你说说话。”
两个病恹恹的人,说起话来也都没什么力气,更遑论还说什么重话吵什么架了。
姜姒往榻上靠去,“臣妾不太舒服,有什么话陛下日后再说吧。”
许之洐心里憋闷得紧,片刻才道,“你连与朕说话都不愿。”
他胸中烦闷得喘不上气,头又几乎疼得要炸裂开来,见她对自己冷冷淡淡的十分疏离,许之洐不愿讨人嫌,索性起了身打算回去了,道了一声,“那你便好好歇着吧,朕走了。”
他站起身,只觉得髻上的玉冠十分沉重,压得自己抬不起头来。
刚走了几步距离,眼前一阵发黑,越发腿软起来,最终支撑不住,想去扶着什么东西,却怎么都摸索不到,“噗通”一下便重重地栽到了地上去。
姜姒没想到许之洐居然会昏倒。
他向来健硕强势,怎么会晕倒。
她想起来许之洐有一回问她,“你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死么?”
他不算是个好人,都说祸害遗千年,姜姒不曾想过他会死,就连他此刻昏倒,姜姒也不曾想过。
八尺高的身量,霍然直直地栽倒下去,应该不是装的罢。
姜姒撑着身子走过去,跪坐下来,见他确确实实是昏倒过去了。
他的脸色极差,可以用煞白二字来形容。
他怎么了?
他病了吗?
这时候若是将簪子刺进他的脖颈之中,他定然会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