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他为了姜姒一寸寸、一步步地沦陷,她也几乎发起疯来,她忘记了自己的本心,忘记了自己最初只求守在他身边的本心。她也想要许之洐的爱,想要他的偏护,想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妾,想要为他生一个孩子。
她也妄想自己与旁人不一样。
但她什么都没有。
白芙尚还发着怔,但许之洐已经转身走了。
“母亲......”许盈已经烧得迷迷糊糊,“母亲......你别哭,皇祖父来接我了......”
白芙肝肠寸断,一颗心乍然支离破碎。
许盈疲惫地睁开眼睛,眼神直瞪瞪地,不知道在看什么,“你看,还有许多盈儿不认识的人......但他们都对盈儿笑,盈儿不怕......”
“盈儿啊!”白芙将脸紧紧贴在许盈的小脸上,他的小脸怎的那般烫人啊!她姜芙的身子一向健壮,为何她的孩子却要死在一场不大不小的风寒上。
这该怪谁?
怪薄情寡义、怪大难临头独自逃走的许鹤仪么?
还是怪如今未央宫的新主人,怪一步步、一寸寸榨干/她的许之洐么?
怪自己时运不济,怪自己护不了自己的亲骨肉。
女人啊,这辈子。
没有孩子的时候,只想嫁自己最中意的男子,为了最中意的男子,便肯为他做任何事。为他鞍前马后、为他葬送清白。
可一旦有了孩子,便只会为自己的孩子而活。
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活生生的、知心知意、知冷知热的。
真真儿地应了古人的话,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出自《国风·卫风·氓》)
伯嬴望着绝望的白芙,突然道,“也许有一个人能救下他。”
“谁呀?”白芙眼神空空洞洞,讷然问道。
“姜姑娘。”伯嬴低声道。
白芙双瞳哭得红肿,此刻却忽地笑了出来,“姜姒啊!”
伯嬴不解,“你笑什么。”
“可惜来不及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许盈小身子渐渐凉去,忍不住失声痛哭。
她唯一的孩子,永宁帝的皇长子,许盈,殁了。
***
这一日,趁着伯嬴带走白芙与许盈的间隙,顾念念也趁机逃了出来。
她盼着逃出来的念头,是从被关押的那日便有了的。
她牵着玉诀公主的手,一路跌跌撞撞地往桂宫跑去。
因她从前身份尊贵,如今天子尚不曾发落处置,因而自出了北宫的大门,禁卫军便不敢再拦她,只得派人一边紧跟着,防止出什么乱子,一边又赶忙去禀告郎中令。
桂宫与从前永宁年间并没有什么不同,顾念念心中悒悒怅惘,她想道,自然如此了,谁做天子,她的姑母不都是太后么。
她携着玉诀公主闯进桂宫,桂宫侍奉的人不敢拦她。就连顾太后见了她,也并没有斥责,只是稳坐在凤榻之上,慢悠悠饮着茶,看起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顾念念这一路走来,身子已有些吃不消了。
但想到玉诀公主的将来,便拉着她的手跪下,悲声道,“姑母从前疼爱念念,把这世间最好的男儿都给了念念。如今念念被夫君抛弃,只留下玉诀,在北宫又备受宫人婆子苛待,姑母都不管一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