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的亲生儿子,当今天子,就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并且,“我们母子多年,你竟带兵围了母亲的桂宫。”
许之洐体面的笑容终于收敛,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桂宫不该围么?”
顾太后好好地望着许之洐,他真的不再是从前追着要她抱的小公子了,不再是因为她的斥责与冷落而躲在暗处偷哭的小公子了。
她从前没有好好爱过他,如今他便把世人所言的暴戾、无情、狠绝,都用在了自己的母亲身上。
顾太后神色悲戚,她缓缓立起来,“围了桂宫,然后呢?要杀了你的母亲吗?”
许之洐眯起眸子,那一双墨色的眸子幽深暗黑不见底,“乾朝以孝治国,朕怎会弑杀自己的母亲。”
顾太后道,“那你带禁卫军来,想干什么?”
“朕在等。”
“等什么?”
“等朱雀殿的消息。”
“等到消息之后呢?”
“若她无事,母亲便无事。”
顾太后心中骤然一紧,“若有事呢?”
“母亲便移居北宫,朕虽以天下奉养,只是母亲再也不必过问宫中之事。”
顾太后愕然顿在当场。
北宫那是什么样的地方,那是未央宫最偏僻的地方,甚至比永巷还要偏僻几分,那是关押囚禁有罪妃嫔之地。
不必过问宫中之事,亦是要将她手中的权力架空。一个太后,若是连点儿权力都没有,那在这后宫之中,谁还会再来曲意逢迎么?
顾太后幽幽道,“你若这般待孤,便还不如永宁帝。”
许之洐冷嗤一声,“朕幼时未受过母亲教导,如今做了皇帝,母亲却要伸手管起朕的家务事了,不觉得可笑么?”
“自然,母亲若觉得许鹤仪好,也许可以出宫由其奉养。”
顾太后怫然起身斥道,“阿洐!”
“过去是母亲对不住你,母亲不怪你心中有气。只是,区区一个女人,心思歹毒,容貌毁损,这样的人不该再留下!”
许之洐遽然眼锋扫来,“那么母亲便使用这般不入流的手段将乱七八糟的女人送上朕的床榻么?”
“那不是乱七八糟的女人,那是功臣之女。为了江山社稷,为了你的子嗣后代,也要收了她。”
见许之洐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顾太后缓缓坐了下来,不免语重心长道,“阿洐,从前母亲疏忽了你,是母亲的错。但今时今日,母亲从前没有教给你的,日后都会补偿于你。”
许之洐低笑一声,“母亲,你可记得,朕今年已二十有七了。”
幼年没有得到的,都已经二十七岁的年纪了,还需再补偿什么。
真是笑话。
“我儿二十有七了。”顾太后兀自落下泪来,“可在母亲眼里,还是个孩子呀!”
“你从南面称帝的那一刻起,便该知道,天子与诸侯王是不一样的。天子掌控国家,制衡权臣,权力争夺在庙堂之中永远都不会停歇。”
“母亲历经四朝,你该听听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