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当真被许鹤仪召幸了,她亦是苦不可言。
许鹤仪的眼眸漆如点墨,似乎带着一丝愠怒,“被朕召幸,竟令你如此痛苦么?”
姜姒别过脸去,他偏偏要捏紧她的下颌,逼她正视自己,“回朕。”
姜姒声音发抖,“我不是陛下妃嫔,不该被召幸。”
许鹤仪的目光骤然变得冷漠无比,“天下女子,皆可为朕的女人,有何该与不该?”
姜姒再次别过脸去,她不愿再去看他。
她跟在许鹤仪身边十一年,日日相见,竟看错了他。
一时心如刀割,悲不自胜。
他猛烈撞击,她因十分不适抓紧了厚厚的地毯。
她的眼泪已然决堤而出,从前的尊重与爱护,原来都是假的。
他们许家的男子,皆是如此么?
只不过有的善于伪装,装作无欲无求,芒寒色正的模样。
有的不屑于伪装,正大光明地腹黑阴狠。
不,也并非全然如此。
单从建始十一年三月宫变来看,许鹤仪又岂是纯良君子。
再细想来,善于伪装的,是满腹的阴谋算计。
那不屑伪装的,内里却尚有一颗良善之心。
如今许鹤仪为帝三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克制隐忍的谦谦君子了。
怪不得世人皆爱攀权附贵,权力真真儿的能将人改变得面目全非。但若一朝得势,实在要比那不屑伪装的更为可怖。
也许他从都不是君子。
是自己识人不清,还是他太会伪装,姜姒不知道。
八岁那年。
她踮起脚尖伸手去摘梨花,可梨数太高,她够不着。
她仰着小脑袋还兀自发着愁,十八岁的许鹤仪将她抱起。她伸手摘下最欢喜的一朵,烂漫梨花,簪于髻上。
那时许鹤仪问她,“阿姒,你为何喜欢梨花?”
她笑得眉眼弯弯,大声说道,“因为梨花最干净呀!”
那一年,许鹤仪也不过刚刚弱冠。气度高华的美少年揉了揉她的脑袋,良久才说,“阿姒应该生活在一个干净的地方,那里开满梨花,也会有一个人陪着阿姒。”
小小的姜姒用脑袋蹭着他,“大公子会陪着阿姒吗?”
他微笑着看着她,却再没说什么。
那时的姜姒太小,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
姜姒闭上眸子,多年来心中对许鹤仪的敬与爱,已然轰塌,四分五裂。
她喃喃道,“陛下再也不是姜姒心中的大公子了。”
许鹤仪一顿,摩挲着她的脸,目光森然,一言不发。
是不是从前的大公子,又有什么所谓呢?
他淡笑一声,片刻,又肆意发泄起来。
从前她的身子只属于许之洐,如今......如今真应了顾念念那句“水性杨花之人”。
许久,他总算翻身仰到一旁。见她身子发抖,目光空洞,许鹤仪起了身,“你放心,今日召幸不会计入彤史,无人知晓。”
姜姒拢紧衣裳背过身去,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他虽面色清冷,但见她凌乱地蜷成一团,便想起了那个五岁时被他亲手屠戮了父母亲人的小女孩。
他对她向来全是利用,如今连她的身子也强要了来。
一时心里有些不忍,但不忍也不过薄薄几分罢了。
到底是轻叹一声,“朕方才与你说的事,你自己抉择,但朕不会给你们太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