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陵,策马疾驰出二十余里,许鹤仪猛地勒马,那马嘶鸣一声前蹄腾空而起。
徐安并其余护卫亦是勒住缰绳,等待许鹤仪诏令。
许鹤仪眸光深黑,一眼望不到底,转身回望那高高耸立的燕王大陵,冷冷迸出几个字,“暗查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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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一日,许鹤仪身边的黄门侍郎前来传告天子诏令,邀定国侯夫人并世子入宫赴宴叙旧。
既是天子诏令,便片刻耽误不得。
裴母带来一身玄褐色绣云纹绢帛朝服,慈祥地看着姜姒,“你是成君未过门的妻子,虽说回到了府里,但到底未有诰命,终究是委屈了你。”
“如今陛下召你与昭时进宫赴宴,是好事,但也不能失了侯府体面,叫旁人笑话了去。这是我加封命妇的朝服,便赠与你了。”
姜姒接过朝服恭敬跪地叩拜,“多谢母亲。”
裴母搀扶起姜姒,再为她整理了一番妆发,“好孩子,但凡有了合适的机会,定请侯爷向燕王请封诰命。”
姜姒宛然一笑,“能陪伴母亲膝下已是阿姒的福分,旁的什么也不再奢求。”
裴母闻言,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拍抚一番,笑叹道,“好孩子,你不求,我与侯爷也定不会委屈了你。”
这番与裴母告了别,伯嬴赶着马车,很快便到了王宫。
因宴饮尚未开始,姜姒不愿提前去建章宫,恐再遇见许之洐及芫华,便携裴昭时去了琉璃河畔,若是赶巧,还能遇见苏采女与许怀信。
裴昭时早便想念许怀信了,便是方才赶路,也问起好几次,“母亲,昭时能见到怀信哥哥吗?”
或者小小的人儿自己感慨,“我都好久没见到良嬢嬢、苏嬢嬢和怀信哥哥了!”
但到了琉璃河畔,除了几个正洒扫的宫娥,并不曾见苏采女母子。
反倒是伏良人身边的董莺儿恰巧路过,见了姜姒与裴昭时,欣喜地上前,屈身施礼后笑道,“良侧妃说裴夫人与昭时公子一定会来,奴婢原本还不信呢!裴夫人能来实在太好了,良侧妃也有人能好好说说话了。”
姜姒笑着点头。
董莺儿见裴昭时比数月前离宫时更加圆润可爱,忍不住去逗起他来,“昭时公子还记得莺儿姑姑吗?”
裴昭时笑眯眯道,“我还想吃莺儿姑姑做的乳酪酥。”
董莺儿咯咯笑道,“呀!还记得还记得!奴婢还以为昭时公子要把莺儿姑姑忘了呢!”
说着又望着姜姒道,“宴饮尚早,夫人可要随奴婢一起去花间阁,良侧妃一大早就念叨您呢!”
姜姒正好无处可去,便应了下来,牵着裴昭时的手便随董莺儿往花间阁走。
因伏良人与姜姒亲善,董莺儿心里待姜姒与裴昭时也天然地亲近。她心里喜欢软糯糯的裴昭时,便要逗这小团子开心,因而引着裴昭时跑起来,“良嬢嬢殿里有许多乳酪酥呐,莺儿姑姑带昭时公子去见良嬢嬢好不好?”
裴昭时咯咯笑着便张开一双小手去追董莺儿,姜姒忧心裴昭时摔倒,忙追了上去,只是那一身隆重的朝服拘束得她迈不开步子,一时竟被董莺儿与裴昭时甩开了去。
到殿宇拐角时,冷不丁撞到一人怀里。
那人身量颀长,冕服微凉,十二旒冕冠后是清冷冷一副好相貌,身后跟着一众内侍宫人。
姜姒的心猛地一跳,蓦然抬头,见那人正温和地俯视着自己,鼻翼间扑来淡淡的茶香。
这么多年,他身上依旧笼罩着淡淡的茶香,一丝旁的香料也无,可见即便做了九五之尊,待自己依旧极为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