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平明时分，永宁帝许鹤仪与骠骑将军徐安已快马秘密前往北郊陵寝，随行的不过是大内高手十几余人。

这蓟州北郊燕山高耸，雄关巍峨，龙盘虎踞，势入浮云。

陵地南端乃是翠屏环秀两湖碧波千顷，水天一色。奇峰古洞，草木森然，绿风浩荡，不见尽头。

不远处独乐寺晨钟暮鼓，梵音阵阵。白塔寺巍然高耸，饱饮风霜。

若再往北走，那便是黄崖关雄踞一方，气势磅礴。

于山脚下平地起了一座滔天大陵，石人石兽高大威风，陪葬墓亦有三十余处，十分壮观。

来时路上，许鹤仪尚笑，“燕王举倾国之力修建的陵寝，朕倒要去瞧瞧。”

此时也不免沉声叹道，“蓟州风水果然上佳。”

进入地宫，见能工巧匠数万人余人正有条不紊地劳作，或修建水渠，挖掘墓圹，或券砌石顶，雕刻石碑。

督修监作王陵的是监丞夏侯起，见许鹤仪来，忙上前行礼，“微臣夏侯起拜见陛下。”

徐安道，“你怎知是陛下驾到？”

夏侯起笑道，“陛下天子气度，异于常人。何况，燕王大陵又岂是平头百姓能进之处。因而，微臣斗胆。”

夏侯起原是要引许鹤仪及徐安在大陵内四下参观，但许鹤仪秘密来此自然是要视察陵墓有无异样，因而徐安便遣开了夏侯起，与许鹤仪信步在陵内踏勘。

但环视一圈下来，并不曾察觉有什么异样。

许鹤仪笑道，“蓟州风水养人，看来，我这二弟果真是打算百年之后葬在此处了。”

徐安反倒是低声提醒，“陛下，那夏侯起不似普通监丞，言行举止倒像个将军。工匠大多身强体壮，也不似百姓劳犯。”

许鹤仪回头，再去打量那夏侯起及劳作工匠，脸色陡然冷了下来。

见不远处有一正在凿石工匠看起来孔武有力，许鹤仪徐徐行至工匠身旁，笑道，“你多大年纪了？”

见忽然有贵人问话，工匠忙起身行礼。

徐安并没有提起天子身份，因而工匠倒也并不曾跪拜，只是低头回道，“回大人的话，草民三十有五了。”

许鹤仪点头笑道，“家里是做什么的？可还有什么人？”

工匠低头道，“回大人的话，草民世代石匠，家中只有老母亲和妻女。”

这工匠答起话来毫无胆怯之色。

许鹤仪又问，“你来修陵，每日领取多少俸禄？”

工匠想了一下，回道，“月俸有五两银钱，比起坊间凿石已是好上许多。”

许鹤仪执起工匠的手在他掌间摩挲，那工匠瑟缩了一下，问道，“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许鹤仪侧脸对徐安笑道，“你看，石匠凿石的手与你大将军持剑的手比起来，有何不同？”

徐安应声上前，见那工匠虎口处重重老茧，忙回道，“凿石的手强劲有力，末将比不得。”

那工匠精光一闪，只是垂着头不敢答话。

夏侯起见许鹤仪这边有动静，忙上前拱手道，“这些工匠都是粗人贱民，不会说话，唯恐冒犯陛下。陛下若有吩咐，微臣随时听命。”

许鹤仪笑道，“无事，朕这便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