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东方既白,屋外的蝈蝈也不再叫了,姜姒才悠悠醒转。
赵世奕取来油灯照明,撕下干净些的里衣把两处伤口都包扎完,便将麻绳套进姜姒的脖颈,打了死结毫不怜惜地往外拖去。
姜姒已全然失去反抗之力。
她费力拽紧绳套,给自己留下一丝喘息的空间。
姜姒一心都是裴昭时,她要亲眼看见裴昭时活着,把他养大成人。她还要替裴成君尽孝,为他的父母亲养老送终。
怎能任由赵世奕把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
伯赢必定四处寻她不得。
她要向外界报信,叫世人都知道赵世奕虐杀定国侯夫人。
此地深山野林之间,唯有将这两间茅屋烧他个干干净净,烧他个野火冲天,才能被伯赢发现。
何处有火?
眼前便有一盏油灯。
姜姒伸直了腿,一脚将油灯踢翻在那两个死去的壮汉身上,霎时间火光窜了起来,待赵世奕回头察觉,已经到了无法扑灭的程度。
赵世奕冷笑连连,“白费心思,等不到救兵来,必叫你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索性不再去管火,加快步子往外拖人。到了门口,顺手掠起一把镢头。
姜姒被勒得喘不上气来,死死地向外反拽绳套。
赵世奕一瘸一拐地拖着,因他自己也活动不便,因而姜姒没有即刻被勒死。
好在并没有拖太远,赵世奕便停了下来。这是一处较为平坦的草地,他大概看中了这处草地,便将姜姒扔下,挽起袖子便刨起地来。
姜姒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向赵世奕看去,他已刨出一处浅坑,还在继续向下刨去。
想到赵世奕要把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的话,原来他竟要活埋自己。
姜姒朝茅屋的方向看去,那里黑烟滚滚,直窜天际。
不知道伯赢有没有来。
她已经爬不起来了,但凡能起得了身,她必要拼了命地逃走。
这蓟州城,有她放不下的人。
她不能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天一夜的折腾,她口干舌燥,满口都是血腥之气,依然强行打起精神说道,“赵将军,先太子妃走的时候,是我送了她一程。”
赵世奕手中一顿,片刻瞪着她,“姝儿是怎么死的?”
姜姒缓缓道,“我知道今日已是必死,倒不妨把先太子妃死前的情形与遗言告诉赵将军,也算为先太子妃做件善事。”
赵世奕继续刨着坑,“在我挖好你的坟之前,最好说完。”
姜姒想到赵长姝死前的情形。
说起来,她们赵家的人一向喜欢勒人的脖颈。
那时赵长姝发了狠地要将她勒死,她死死拽住白绫,一如方才死死地拽住绳套。另一只手已摸出七星匕首,毫不迟疑地扎进赵长姝的心窝。
赵长姝死状极惨,她身上只着了透着殷红血的素色粗布袍子,一根布带子草草地束起她干枯的发髻。
她的嘴半张着,目眦尽裂,色若死灰。
从她身上,再看不出一丝半点太子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