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哑巴,是卫挽四年前,在林沅县城的内河边上救下的。
当时卫挽生产不过三日,因承安三日不吃不喝且哭闹不休,又实在查不出病因,这才被老夫人拉着去寺庙求福,途中偶遇昏迷的小哑巴。
那时小哑巴受伤加溺水,病得奄奄一息,养了十日才将她养出个人形。
那之后,卫挽为她取名于声,望她有朝一日能发出自己的声音。
*
深夜雷声轰鸣,伸手不见五指。
卫挽整个人昏昏沉沉,连身下人的轮廓也无法看清。
矮榻间携云握雨,缠绵入骨。
“轰隆——”
电光从窗外透入,她本想去看那人的脸,身体却像被一股力量猛地向后牵扯……
再惊醒时,天色已亮。
她从榻上坐起身,抹了抹额间的冷汗。
她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
实则梦中场景也并非梦,而是她与楚天原的初次。
五年前因楚天原冷落,婆婆怨她不懂讨好相公,对她用了药。
那晚她只记得自己化身一头豺狼虎豹,如当初收复东州一般势不可当,直将他折腾得半死不活。
——理应是半死不活的。
因她清醒后,发现床前的楚天原脸色苍白,之后好些日子都不见起色。
早饭间,卫挽特意看了一眼楚天原脸上的巴掌印。
两记耳光正巧打成一个重合,老夫人以为他的脸格外肿胀是因隔夜回潮所致,并未再提。
楚天原好面子,自然没脸告状。
卫挽没什么食欲,吃了半碗粥便不再动筷,问楚天原道:“相公今日怎么不去礼部务公?”
楚天原侧目,“因家中琐事,已告假两日。”
卫挽心不在焉问:“相公的脸两日能好?”
家中琐事他可是向来不管的。
楚天原脸色一变,“啪”一声搁筷,“我吃饱了。”
这动静惊得卫承安与楚恬抬头,也将对面心虚的楚佑南吓得挪了挪凳子。
昨晚的事他略知一二了。
而餐桌另一侧,黑脸的老夫人一言未发。
她拿起一块花生酥,放在卫承安的粥里搅和,喂于他吃。
卫挽抬眸时正好瞧见,“母亲,您在他粥里放了何物?”
“糖啊。”
“什么糖?”
承安对花生敏感,误食容易起红疹,而老夫人酷爱吃花生做的糖,且随身携带,因此她要问清楚。
老夫人拉下脸来,冷声道:“你怀疑我给孙子下毒不成?”
“反正我这把老骨头,再如何都要遭人嫌弃的!”
卫承安不忍见娘亲与祖母不愉快,正要解释,楚恬拉住他衣袖帮忙开腔:“娘亲,哥哥还没有吃呢。”
一句话打消了卫挽的疑虑。
见她松口气,卫承安没再多说。
其实他喜欢花生酥,祖母时不时会偷偷地给,尽管吃过之后胳膊上会起几只红点,但入口那一刻的美味,还有祖母脸上的笑容,值得他去忍耐两三日的瘙痒。
祖母说,这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对了母亲,”卫挽忽然说道:“我不是说,今日有位大人过来见证楚家还钱吗,不知你们可准备好一万两银子?”
楚家母子三人互看一眼,瞪眼的瞪眼握拳的握拳,表情可谓精彩。
老夫人“哼”一声,自认搭上了颐春公主,并未把卫挽放在心上,压根没有还钱打算。
一个弃女,还能找到压住公主的人来撑腰?
任卫挽折腾,又能折腾几日?
老夫人抻长了音调,有恃无恐道:“不知哪位大人这么赏脸啊?”
“小姐,”苏陌这会儿快步走进偏厅,在卫挽耳边道:“孙国老临时入宫了,来不了。”
孙国老曾任太傅,是卫挽的老师之一,现已致仕。
可他不能来,一会半刻她去哪请人?
楚天原看出她的心思,心下不由暗喜,索性给彼此个台阶。
“从你进门后便是楚家主母,今后也都由你掌家,过去的便过去了,何必让外人参与我们的家事呢?你已经不是将军府大小姐了,去请人家说不定还招人嫌呢,真有身份的,谁会上咱这门给你作见证?”
他话音未落,一名小厮连滚带爬地赶来通报。
“少,少爷不好了!金羽卫指挥使大人亲自登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