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三十多米,我才小声问孟老:“孟老,刚才你的话不是白问的吧?”
孟老微微点了点头:“不是!我想顺便打问一下情况。”
“褐色的大门,两棵大枣树,孟老!就是这里。”韩建立指着一个院子喊道。
“我们又不眼瞎,你咋呼啥啊!”
吴宇辉白了他一眼。
院门开着,刚进院子,就看到个老汉在院子中央扫地,一眼我就认了出来,正是之前被刘立伟喊到耳边的姓周的老汉,也就是东户村的村支书。
周老汉抬头看到我们几个,先是一愣,随即视线定格到我脸上:“咦?兄弟,你……你们怎么来啦?”
他认出了我。
“周支书你好!这几位是济南新华社的记者,这次特意来咱们村做专访的!”
周老汉寻思了几秒钟,忙惊讶道:“呀!济南来的啊!你们好,你们好啊!”
他先是朝着最前面的韩建立伸出手,估计瞅着他不像重要任务,走到他跟前,又改变方向,走到孟老身前,握着他的手。
弄得韩建立一阵尴尬。
进了屋子,一个和我年龄差不多的女孩正在屋里擦桌子。
见到我们几个进屋,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我闺女一诺,这不过周末嘛!”
周一诺扫视了我们一圈,微微笑了笑,转身走向里屋,很快就端着一壶茶和几个茶杯,走了出来。
“几位记者朋友,来俺们村,是想专访啥啊!我们一定鼎力配合,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都配合啊!”说着给我们倒水。
孟老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我们想做个关于祭河仪式的专题节目,听说你们村有人懂得祭河,而且还曾经举办过几次祭河仪式,所以就不请自来喽!”
一口水刚喝到嘴里,我全都喷了出来,惹得所有人都看向我。
没想到平时文绉绉,一脸老学究模样的孟老,竟然随口胡诌时脸都不红。
“奥!是这样啊……”
刚才还满脸兴奋的周老汉,一下子蔫了。
孟老赶紧问:“咋,有困难嘛?”
周老汉苦笑一声:“老先生还真找对对地方了,俺们村真有会祭河的,不过……不过不怎么好说话,连我这村支书都不放在眼里。”
我忙插话:“你是说宋建民?”
他并不知道宋建民是我大舅。
“对!就是那晚,我提到的十几年前,在黄河边上祭河的人。”
听他再次提起当年的事,我好奇心顿时。
“周支书,为啥一提到祭河或者宋建民,你总是吞吞吐吐的呢!”我直言不讳地问。
其实周老汉说话本来就有点大舌头,但很明显一提到我大舅,话就更说不利索了。
“也没啥!这个宋老大脾气很古怪,村里人大都对他发怵,我也不例外。”说着,他挺了挺身子,继续说,“当然,作为村支书,他对我还是有三分敬意的。”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大街上有人嚷嚷着什么,听着声音急咧咧,一听就知道发生了啥事。
周老汉赶紧冲了出去,我们几个也跟着出了院子。
跑在最前面的周老汉恰好和迎面跑进来的年轻人撞了个满怀。
这人高高的个子,看着三十七八岁,光着脚,裤管挽到了膝盖以上。
“周叔……周叔出事了!挖出一口白色的大棺材……好几个人像是中了邪……”
这人看到我们僵持了一下,立刻喘着粗气喊。
“国良,你慢点说,到底出啥事了?”
瘦高个咽了两口唾沫,才回道:“今天大伙去的晚,寻思着快点干,谁它娘的知道刚挖了不到十分钟,李波的铁锨‘哐当’,像是戳到了硬东西,这时候就看到他突然浑身一哆嗦,然后整个人仰面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浑身抽搐不停,嘴里还冒起了白沫……”
一旁的吴宇辉忙回道:“这是癫痫啊!奥——也就是羊骨子疯,赶紧掰开他嘴,千万别让他咬伤舌头啊!”
瘦高个点了点头:“我们……我们刚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谁知道上去帮忙的俩人也倒在了地上,样子和李波一样……”
周老汉急得一跺脚:“人呢!赶紧送医院啊!你们……你们跑来找我啥用?”
“已经送去医院了……把他仨抬出来后,这才注意到刚才李波挖的地方露出一块白色的石头,老秦家的俩儿子傻大胆,不停我们阻拦,过去清理了一下四周的土,结果……结果发现是一口棺材——白的的石头棺材!”
“棺材还有白色的?”此时一旁的孟老也露出惊讶的神情。
“啥样的棺材?你说清楚!”
“当时认出是口棺材后,我们就吓得窜到了坝上,谁也没敢靠近,这不……这不先来和你说说!”
没等周老汉说啥,孟老抢先回道:“远不远?一块过去看看吧!”
周老汉点了点头:“不远,就在村边上。”
周老汉转身和屋里的闺女说了一声,便跟着李波朝大街走去。
“你们这是在挖东西?”刚走了几步,孟老问周老汉。
“响应上级号召,俺们村进行稻田改造,这不趁着农闲时想挖个水库,免得来年再和今春天一样,眼巴巴地看着一地庄稼旱死。”
我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过还是有些不理解。
按说这一带属于黄河淤积地,也不过几百年历史,刚开始住的都是逃荒者,哪来的古墓,还是白色的石头古墓。
孟老又问:“挖水库的地方原先有坟嘛?”
“没有啊!就是一片洼地,谁家把坟修在这种地方!”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对了,以前那里是黄河故道,听老一辈的人说,上世纪初,黄河才改的道。”
一直没说话的吴静涵摇了摇头:“那这就更不对了,一百年前还是黄河,更不应该有古墓啊!”
出了村,又朝东边走了几百米,远远的我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一阵“呜呜呜呜”的声音,很像是小时候我们七八个孩子一起学火车鸣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