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她的抱歉没有用,对不起苏明安的人太多了,苏明安也根本不在乎。
“你问过我无数次了,心里应该早有答案了,我现在毫不掩饰了,你就能相信了?”
苏明安可以放心大胆地直呼自己的愿望,而水岛川空依然要紧巴巴遮掩着。
她调试了几个最重要的梦巡游戏,回来短暂休息。
这难倒了苏明安。他踌躇了一会,想到自己是旧神之躯,也许没什么关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解气。但他不是这种人,否则他何尝不是在迫害一个没那么高尚的“苏明安”?
他淡淡道:“如果没什么可说的,你就在旧神宫留步吧。”
“他们曾经害死了吕树一家,吕树不可能放过他们。吕树又和你关系那么近,你肯定会帮吕树报仇,你们估计不会留他们性命吧。所以他们为了活命,什么都做得出来,即使差距再大也一样。也许对你们没什么威胁,但终究是个隐患。”
看得出来,当苏明安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愿望后,水岛川空不再怀疑他。这种戏剧感令人啼笑皆非。苏明安说谎时,她觉得苏明安在说真心话,苏明安不说谎时,她也觉得苏明安在说真心话。也许是苏明安这几天作为神明的姿态,确实让她相信了,不然她也不至于主动送上门来。
“是吗?”
送她回房间时,她已经醉得满脸通红。
苏明安快要笑出来了——难道你也想暗示,你自己的愿望是救世。所以你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了,才会找我要一个答案?
但事到如今,他们的地位对换了。
但现在,那样的苏明安好像又回来了,竟然会为了出一口气就让她跪下。
“我听说了,你不再遮掩自己的真实欲望,你说……你想救世,对吗?”水岛川空说:“……不是支配?”
苏明安准备先把她困住,等到副本快结束的时候再处理,很难说后面还需不需要她这个高位格者当食粮。
她在最开始曾说了一句话“因为……神灵眷顾着我啊”。那时她觉得——苏明安这一次终于不是很高的身份了,他只是一个小城出身的高中生苏文笙,根本没有任何依靠。而她自己却是神灵的神女,轻而易举就能掀起惊涛海浪。
“……原来神灵一开始眷顾的就不是我。”她想着。
有时候苏明安与她并排走过,她怀里揣着几个酒瓶子。即使她会对他露出惯有的笑容,但好像有什么变了。
而她为什么想要一个答案?
——大概率是她心里想的,和苏明安心里想的,是同一个愿望。
……他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思考的事情太多了,视野从来没有落在这些小人物身上。她的话给了他一个新的角度。
<div class="contentadv"> 不愧是古武世家培养出来的人。
“为什么?现在还有这种不识大局的人?”
苏明安担忧她的心理状况——他有义务帮她调整心情,才能支撑她走得更远。
水岛川空的这番忠告让苏明安一怔。
“我最后告知你一个信息,你要尽早处理古武世家的人。”水岛川空说:“尤其是吕树的仇家,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对你们下死手。”
她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说她成年了,想喝酒。
他们像是隔着一层薄膜,互相谜语人对话,但彼此能听懂意思。
他问苏洛洛想做什么,就当放松心情。
但后来她发现……
偌大的殿堂内,冰蓝色的火光微微晃动着,只剩下了两人的对视。
游戏刚开始他还能欢笑,但现在他笑一会,就会想到很多让他笑不出来的事。
两旁侍立的人们朝她投来谴责的视线——怎么会有如此对神不敬之人?
水岛川空沉默了很久:
“……抱歉。”
苏明安回过头,望见墙上贴着的照片——他在高台上演讲的样子、他低头阅读名单的样子、他坐在长椅上熟睡的样子……他想起霖光的那间画室。他们都在辛辛苦苦地保存着有关他的一切。
阳台上放了一张躺椅。苏洛洛一口一口地喝着,大多是啤酒。金黄色的酒液咕咚咕咚灌到她嘴里。
水岛川空难得涂了口红,黑亮的眼睛望着苏明安:“……你要让我跪吗?”
天世代6年,苏洛洛回来了。
……她羡慕啊。羡慕苏明安这种极高的先天身份。如果她是旧神,即使过程会艰难很多,但不至于无能为力。只是她的可能性从一开始就被斩断了,世界连一点眷顾都不给她。她只能作为小人物拼命往上爬,才有成为神女的机会。
“……如果我没记错,古武世家是你的老家。我猜你的祖辈也插手了吕家的事。”
……
水岛川空孤身一人来,表露了十足的诚意。毕竟这是苏明安的地盘,只要他一声令下,水岛川空就活不了,她是主动把性命交给了他。
后来,她越来越沉默。
他依然是最高的身份,而她只是神灵的傀儡——当她位格升到最高后,神灵肯定会把她作为食粮“喂”给苏明安,让他继承她的位格。至于苏明安,只要安安稳稳待在神灵身边度过二十天,根本不会有任何痛苦就能抵达最高。
那些太阳花、晚霞、日出日落……在没有被污染前,都是美的。
水岛川空又沉默了好一会:“那种东西,我有吗?”
她频繁地穿梭各个时代。有神灵的看顾,苏明安没有询问具体动向。
但她确实越来越消瘦,如同一个罹患绝症的人——这种绝症名为“人性”。
是各个时代纷杳而来的负面情感、是因果网中叠影的恶意,把她挤压到了如今的地步。
休息期间,她总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也许是蒙着被子哭,也许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片干瘪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