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平静下来，游到宫野志保的脚下。他抓住椅子把手扯了扯，发现硬抽出来会伤到她的脚部，不得不放弃，转头去推旁边的桌子。

在看到是青柳彬光的那一瞬间，强烈的愤怒在兔子心口炸开。

青柳彬光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来；兔子无法喊住他，他一扬手，黑雾如潮水般的向这位前队友扑去。

他重新一头扎入水里。

黑雾仿佛穿过了浑浊的水，看到下面的景象，有一个年轻的、被困在这个犯罪组织里的女孩，她的生命随时会逝去。

他慢慢地、再次滑动起四肢。

他陡然惊醒，像是才意识到自己是溺水了一样，大脑变得格外清醒，一个坚定的声音在他心里说话。

面对这份直白的惊恐，兔子伸出的手停在水中。

“哒、哒……”

他不想报复。

这个声音兔子很耳熟，他一听就认出来了。他维持半跪在宫野志保身边的姿势，猛地回头，看到青柳彬光就站在他们的眼前。

兔子一愣。

黑雾避开了青柳彬光的身体，击飞了他手里的枪。那把枪噗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难道她还在下面？她作为组织成员不会游泳？……还是她被碎石、水草之类东西卡住了？

青柳彬光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起一件和他无关的身外事。

兔子呆呆地浮在水上，很多想法涌上心头。

……他又呆呆地看向水面。

“哗——”

水面上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以及这片区域两块疑似用来隔断水流的闸门。监控也被刚才的爆炸毁掉了。

“你就不想让我尝尝和你当时同样的痛苦吗？”

他的爸爸妈妈会怎么样？

万一……万一他们真的失去失独后再生的孩子，他们……受得了这个打击吗？

看着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远，兔子的思维也发散得越来越远。

和组织对立，又想结束游戏……

兔子拼命回忆父亲教自己的游泳姿势，因为一个孩子那样死了，他非常用心地教过自己，而自己也在泳池里游过几百遍。

从小到大，他从没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他甚至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过。

兔子的人形状态没有脑袋，无法用语言表达；

他第三次没有犹豫地伸出手，想去拉她。

他不想死。

他们都是好人，他的爸爸宽厚老实顶天立地，他的妈妈也是对他、对孩子、对周围所有人特别热心的好人，他们同样没伤害过任何人。

因此她清楚看到有个人影靠近她。在看清对方脖子上空空如也时，她瞪大眼睛，一串气泡咕噜噜地吐出嘴巴。

目前他已知的玩家任务里，没一个是让玩家内斗，既然没有硬性争斗要求，本身利益又不冲突，玩家间为什么要互相对抗？

兔子抬头看着上方，宫野志保的办公室在上面，地板炸出一个大洞，他往旁边看去，发现其他区域没有发生爆炸，地面都好好的。

……

【色欲：那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啊！！】

与此同时，系统弹窗再次跳到他的面前。

兔子的手脚全泡在水里，变得又冷又僵。他尝试动动手，好几下手指一动不动。

此时宫野志保没有昏迷，从小待在组织里的她哪怕没有太高的武力，基础体能也比普通女孩强。在琴酒的压力下，她甚至受过防溺训练。

“哗！”

【黑方阵营‘色欲’，确定转入红方阵营。】

折腾了十几秒，兔子终于把脚成功放出。

兔子朝她游过去。

可他们被夺走了一个孩子，经历过惨烈的丧子之痛。现在自己也濒临死亡——还是类似的方式。

还有他的爸爸妈妈。

如果忽略掉他左手里的枪，放去男星杂志当封面都没有问题。

兔子不解。

他只是想救人，想救那个痛苦的母亲，想救一个有错但罪不至死的人……难道他做得不对吗？

为什么他要进入这个游戏？

为什么，他要经历这些痛苦？

【色欲：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即使他救不了人，也不想去伤害别人。

——不管他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