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轰动整个长安的连环杀人案,随着张九被捕而彻底告破,这一回长安县衙不再如先前那般怠慢,在张九被王禾押回来时便立刻移交给了京兆府,京兆府联合刑部、大理寺,三司会审,仅仅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将此案判定下来,凶犯张九也会择日处决。
作为抓捕张九的主事人,王禾成了此次最大的功臣,不仅成功捉拿凶犯,而且证据确凿,这也是判决能迅速定下来的重要原因,不过让王禾感到诧异的是,判决之中,诸多受害人里并没有提及户部侍郎卢湛。
也不怪王禾会对此感到疑惑,要知道这些证据基本都是吴守义伪造的,只不过如今吴守义已死,王禾利用这些证据完成了对张九的判罚,而实际上没有人看到张九杀死其中任何一人。
唯独一人不在死者名册之中,那便是卢湛。
王禾带着这个疑问回到衙署,恰好赵县令正神清气爽地在院落里看雪,见王禾回来,赵县令当即露出笑意:“来得正好,有一事要与你相商。”
相商?
王禾略感诧异,以往赵县令都是直接对他下达命令,从未说过什么相商之语,难道就因为自己抓住了张九让对方有所改观?
“先前审完案子,从京兆府出来,我遇见了前些日子与你见过的那位陆待诏。”赵县令负手而立,看着王禾道,“他有意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你,那小娘子你当日也是见过的,不论相貌还是性格都是不错,你觉得如何?”
“啊?”王禾越听越是不对劲,整个人都愣住了,“赵县令,此事是不是有些……”
“你独身也有些年月了,以往我不说此事,但往后便不同了,你是我提拔的门生,要真正进入官场,便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来,莫要看陆待诏如今只是闲职,你也看到当日寿宴去的都是何等人,就因为他背后是窦中尉。”赵县令顿了顿,“你只有依附朝中靠山才能有所作为,别想着独善其身,那只会让你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王禾眉头紧蹙,他不是那种油盐不进之人,在长安混迹多年,诸多道理他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他以往并不需要去面对而已,如今即将升迁,这些事情自然也就接踵而至了,但他心中仍是颇为抗拒。
“看你这神情,似是委屈你了?”赵县令看着王禾,眼眸微眯,“你得清楚,如今是你立了功,让霍中尉与窦中尉听到了你的名字,陆待诏才会想着与你结亲,否则你以为你当真有多大能耐?陆家娘子要相貌有相貌,要人品有人品,人家不嫌弃你一鳏夫之身就不错了。”
“不敢不敢。”王禾连忙行礼,倘若是以前,他兴许会断然拒绝,可这些时日,诸多意外毫不留情地将他原来的棱角尽数磨平。
“趁着两位中尉对你还有些印象,你得快些站队才是。”赵县令告诫道。
王禾沉默良久,方才躬身道:“那……一切全凭赵县令安排。”
赵县令点点头,随后问道:“你还有其他事吗?”
“倒是有一事,那卢侍郎分明就是被张九所杀,可为何死者名册里没有他呢?”王禾小心询问道。
“哦,他啊,大理寺已经查明,卢侍郎监守自盗,贪污安西军费,携款私逃,在途中被山贼所杀。”赵县令面无表情道。
“……啊?”王禾听到这个答案整个人都愣住了,“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此案已经呈报给圣人,圣人震怒,让窦中尉全权彻查此事,这些时日长安不会安生,不过与你没有太大关系,你便等着与陆家小娘子成婚即可。”赵县令打断了王禾的话语,“你也可以好好看看,以前你未见过的长安。”
从未见过的长安?
王禾深吸一口气,全然无法理解赵县令所言,但又不敢多问。
“对了,你抽空去找一下京兆府的孙少尹,此次连环凶案之事他出力不少,你去与他走动走动。”
说罢,赵县令便缓步离开,只留下了王禾一人,王禾咬着牙看向庭院中的积雪,喃喃道:“守义啊,若是活下来的人是你,定是能比我处理得好吧?”
……
卢湛贪墨军饷一事,只不过在数日间,便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无数官吏遭到牵连,不少人痛骂窦文场借机排除异己,然而却并没有多少作用,由于此案牵扯甚广,又与支援安西有关,以至于彻底盖过了先前那场连环凶案,如今长安官场人人自危,就怕那强加的罪名扣到自己头上。
也正如赵县令所言,这些事情全然与王禾无关,他如今搭上了窦中尉这条船,便是最大的安全保障,在贪墨案开始彻查时,他升任县尉的调令便送到了衙署,甚至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并且从霍中尉那里得来的赏金也让他还清了债务,至于不良帅之职,已经交由他手下另一名资历还算不错的不良人去担任。
此外赵县令让王禾多与京兆府的少尹孙德善走动,先前忙着接手县尉活计,于是先行送去了拜帖,直到今日才收到了邀请,休沐中的孙德善让他前去揽月阁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