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萤顿了一顿,答道:“虽说京中气候偏冷,妹妹倒也住得习惯,不知姐姐这几日,可还安好?”
瑾娘道:“不瞒妹妹说,过的不是太惯,夜里醒来觉得口渴,醒了好些回。”
说着瑾娘叹了口气,愁道:“我怕吵醒婉仪,有时便忍着没起。晨间醒来时,鼻内时不时会有些血痕。”
苏萤一听,便明了是何缘故,道:“京城天气干燥,地龙又烧得太热,难怪姐姐不适。我倒有个法子,姐姐不妨在屋内四角各置一盆水,再放点陈皮在水里,如此便能清润一些。”
“妹妹这法子甚好,只是如今与婉仪住一处,我不愿多添麻烦,过几日待我搬东厢去了,一定试试妹妹的法子。”
瑾娘又道:“难怪婉仪老在我面前提起妹妹,看来妹妹懂得甚多。不知妹妹平日读的什么书,上的什么课?”
苏萤谦逊道:“如今没读什么书了,倒是蒙祖母抬爱,同婉仪一起听白先生讲的《女诫》与《内训》。”
话刚说完,苏萤便后悔了,自己是受老夫人抬举,才得以同婉仪上的课,这话实是不好当着瑾娘面说出来。
同是杜府的表亲,你有我没有,但凡心胸小点的人,便会心生不满。只要去老夫人或是程氏面前说一句:“苏萤说的,她和婉仪一起受白先生教导呢!”
这不仅下了长辈的脸面,还会令人觉得她多嘴。
苏萤在杜府向来谨慎,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就这么不假思索便说出了口。
正想着该如何补救,谁知瑾娘却好似不曾在意,只道:“这两本我幼时已学完。”
苏萤听得松了一口气,倒显得自己多心了,心中对瑾娘有些歉意。于是主动攀谈道:“姐姐如今读的什么书?”
瑾娘心中一动,有意无意地瞧了一眼在前方走着的杜衡。不经意间,声量大了几分,道:“闲来无事时,我倒是会翻翻《春秋左传》这本经典。”
杜衡身形一顿,停了片刻后,才继续朝着垂花门去。
瑾娘这一句,不仅隐隐带着与苏萤较量才学的意味,更是特地说与杜衡听的。
她之前说的幼时便已读完《女诫》《内训》并非虚言。她母亲从前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所抄经文也曾供奉至菩提寺中,她的字自然深得其母亲传。
只是,母亲所教,皆是以教养高门正妻为目的。她不是科考的学子,这《春秋左传》自是不曾学过。只不过她常从父亲口中听说,只知此为四书五经之经典,备受读书之人推崇,仅此而已。
没料到,此话果真引起了衡表兄的注意,瑾娘心中微喜,看来表兄的确颇为欣赏有才情的女子。
然而,瑾娘只看到了杜衡因她提起《春秋左传》而一怔,却全然未曾察觉,她身边的苏萤在听了她的话后,也同样一怔。
只因《春秋》与《左传》不是一本,而是两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