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萧五也是如此。
一如他身上那身冷硬的镇辽黑甲,以及手中紧握的镇辽甲。
“锋矢!趋!”
男儿,当杀人!
千秋不朽业,当在杀人中!
跟这些混账待得时间长了,什么教养、什么仪态,都他妈全是浮云。
五人五骑,瞬间调转马头,策马狂奔。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我也不大爱吃,你留着吧。”
平日里言行举止,生活习惯,与他们这些糙汉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
一如过往雍人和草原蛮族的无数次战争一样。
“踏平他们!”
所以萧五记得很清楚。
临敌五十步,那道冷硬的声音,沉声喝道。
依旧是那道讨厌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那道平日里半点不着调,宛如二溜子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沉稳。
对方小二十骑,而己方不过区区五骑。
有的只有你死我活的兵刃交锋。
此时居高俯视,却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兵甲、战马,雍人无一不占尽优势。
话音匆匆,略带急躁。
对此,萧五等人也不意外。
甚至会死。
谦卑、礼让,只会换来这些家伙无休止的逗弄。
只是这一次,敌在北。
“活着,不要死。”
“我射中了……”
所谓【武】字,其实很简单。
直至看到那厮不着痕迹地将自己遮蔽在身后,萧五心中忽然一颤。
马首偏转,其速稍减。
“冲锋!”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不再是族中那个被放弃,只能整日混吃等死的修行废材!
他也有他的价值!
也有人会为了他而喝彩!
就在这片战场上!
就在这些袍泽身边!
不死不休!
看着身边那一道道骤然僵硬住的笑声,萧五有些疑惑。
“愣着干什么!走啊!”
一连五把镇辽刀伴随着摩擦刀鞘的声音,铿锵出鞘。
萧五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要反驳。
所以哪怕人、马都有些疲惫,甚至人人都带点伤,还是迅速策动起座下的战马,向着远处追击而去。
萧五甚至还从中听到伍长那厮的声音。
没有任何废话,依旧是相同的操作。
萧五甚至从那蛮狗回望的眼神中,看到了几分震惊、怨毒、难以置信之色。
而后双方不出意外就这么轰然撞在了一起。
“跟在我身后,不要掉队。”
“动作挺麻利,看咱们的萧少郞,最近长进不少。”
“彩!”
“落弓!”
一骑当先。
剩下的人便再次向着萧五等人冲杀而来。
横,则死。
否则的话,刚刚他们这一场厮杀,就没有了意义。
只是这厮明明是关心的语句,口气却偏偏欠揍无比。
也要为身边那厮为自己挡下的那一刀!
“中!”
萧五生得细皮嫩肉,面容俊逸。
从军入伍半载,从前他只觉得演训太过辛苦。
第一次经历这等激烈厮杀的萧五,脑海里一片空白。
那位如今已经第六境的修为,区区弱冠之龄便可与家中倚为城墙的老祖匹敌。
那铁塔一般,却对几块糕点小心翼翼的汉子,顾不得抹去刀锋上的血迹,声音冷酷道。
“彩!”
可正所谓与‘恶人’居,入居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
箭矢破空,撕裂空气的啸鸣声,宛如飞蝗。
听到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萧五微微一怔,而后便听到身边其他袍泽齐齐喝道。
“走!不要停!”
渗出血迹。
关键时候也可能送命。
他们是游骑!
是斥候!
所以他们同样有自己的骄傲,也同样铭记自己的职责。
马蹄雷动。
‘嘴硬的玩意儿!’
在一刀割开最后一骑的脖颈后,众人的神色却并没有多少欣喜之色。
只是与他们不同的是,萧五那双平素清澈的眼眸,此时锐利如鹰。
他只知道伍长那平素一贯沉稳的声音,此刻终于带上了几分颤音。
以寡敌众,可谓是大胜!
与萧五不同。
可他们没有转身就逃。
只有斩尽杀绝,才能阻止对方传递消息。
听得身边那厮小声嘀咕,萧五原本因为紧张而紧绷而起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
“追!”
萧五自是毫不客气地回怼。
没有任何意外。
“怕了?”
百、千,还是万?
他知道临敌之时这样不对。
耳边除了寒风在兜鍪里回旋的呼啸声,就是座下马蹄狂奔的轰鸣声。
辽东大马爆发力强,一路不惜马力地狂奔之下,以耐力著称的乌丸战马,自然及不上,也逃脱不了。
在知道己方不是这些雍骑的对手之后,瞬间分出两骑向后方奔行远去。
长刀入手的那一刻,萧五再次紧张起来。
萧五不禁下意识干咽了一口唾沫,嗓间莫名的干涩,让他不禁有些后悔,刚刚吃完糕点,为什么没有喝一口水润润嗓子。
就算能够穿透他们的甲胄,也刺不太深。
等到在前方划出了一道弧度后,便再次面对那些蛮骑。
只是彼之仇寇,我之英雄!
见萧五再次一连射杀两人,众人顿时哈哈笑道。
他们也都没死。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明知道对方数量数倍于己,萧五这一伍人才能悍然拔刀!
“妈的!栽了!”
这一点,萧五早就看透了。
“风!风!大风!”
而后才后知后觉的策动座下战马,随之而动。
有的只是血腥残酷的血肉碰撞。
不过在面甲即将覆在脸上的那一刻,看着萧五嘴角残留的食物残渣,那甲士还是提醒道。
这一刻,一股从未在那冰冷家族里感受过的温暖,从他心中猛地爆发而出。
萧五估摸了下距离,瞬间弯弓搭箭。
“以后记住了,临阵只吃七分饱。”
对面十七道蛮骑身影,当即便一头栽下数道。
而这时,对面那些蛮骑的箭矢也到了。
顶着寒风,面北奔行。
甚至就连刀锋上什么时候染了血,也浑然未觉。
可此刻他却是仿若没有察觉一般,依旧在提速。
‘都他妈是疯子!’
“跑吗?”
然后迅速整理衣甲,手忙脚乱地开始翻身上马。
见身边三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紧随其后。
好在这过程中,他这个马弓手,本就是最后位置,这才没在临敌之时闹出笑话来。
萧五闻言,撇撇嘴,心中耻笑。
“没有娘们儿,就拿你自己的屁股抵账!”
可越是知道这些,他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平康坊,是镇辽城秦楼楚馆所在地。
手中远比常人精良一些的骑弓,连珠射出。
唯有在看到身前那道铁塔一般的身影,心中才稍稍安定下来。
“伱说值不值平康坊里的两个娘们儿?”
两人斗嘴了两句,他们这一伍人便来到了刚刚的缓坡之上。
不过脸红归脸红,能被人认可,听到这般夸赞,他心中还是欢喜的。
要是真不在意,又怎么会一直藏在怀中,贴身保存?
临敌四十步!
三十步!
一骑当先的那道高壮身影,身如铁塔,手中镇辽长刀霍然前指。
骑术、战技、修为,每一样哪怕只提升一分,活下来的机会才会大一些。
“若是有幸慰灵碑留名,可为我等祭洒一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