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罗泽凯还不知道县里的最新动向。
他正躺在省城医院的无菌手术室里,刺眼的无影灯照着他缠满绷带的身体。
今天中午,吴小夏才办完转院手续,将他送到了这家全省最权威的烧伤专科医院。
昨晚那场冲突的后果比想象中严重得多——罗泽凯暴打李二江时,全身30%的伤口都撕裂了。
值班医生揭开纱布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缝合线全部崩开,有些伤口甚至能看到鲜红的肌肉组织在跳动。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首席专家陈建中走出来时,白大褂后背全被汗水浸透。
“情况不容乐观。”他对守在一旁的吴小夏说,“虽然我们已经尽力修复了撕裂的皮肤组织,但感染的风险极高。”
“尤其是他的小腿和背部,伤口深度达到了三度烧伤,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败血症。”
吴小夏认真的问:我听说'锐达生'对烧伤感染很有效?
陈建中眼睛一亮:你能弄到?
随即又摇头,那可是管制药品,黑市价格都炒到八十万一瓶了。
我在国外有关系。吴小夏斩钉截铁地说,只要能救他,多少钱都行。
陈建中盯着她看了几秒,疲惫的脸上露出敬佩的神色:好,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但要注意,这药必须配合特殊营养方案使用,否则会有严重副作用。
吴小夏认真地记录下注意事项。
当晚,一架从岛国起飞的飞机落到了省城机场。
吴小夏亲自开车取回来一瓶锐达生。
第二天,罗泽凯的烧就退了,各项指标也开始好转。
当他终于清醒时,看到的是吴小夏熬红的双眼。
你疯了吗?你至于和李二江拼命吗?吴小夏一边喂他喝营养液,一边气得发抖,知不知道你伤口裂开时流了多少血?手术室的地板都被染红了!
罗泽凯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他羞辱我。
你不是都录音了吗?吴小夏把吸管粗暴地塞进他嘴里,交给警方,够他喝一壶的!
咳,罗泽凯呛了一下,就算判他十年,我还是会觉得窝囊。”
吴小夏轻轻叹了口气,她理解罗泽凯此刻的心情,被羞辱、被算计,换做是谁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吴小夏突然红了眼眶。
她放下营养液,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
“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啊,你知不知道,昨晚你伤口撕裂,医生都吓坏了,要是再严重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罗泽凯沉默了一会儿,他何尝不知道吴小夏说的是对的,
可他想起李二江当时的嚣张嘴脸,那种被人踩在脚下的屈辱感又涌了上来。
小夏,他沙哑地说,换成是你,你能忍吗?
“他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还承认是他放的火,我怎么能无动于衷?”
吴小夏深吸一口气,把快要溢出的眼泪憋回去。
她重新拿起营养液,动作却温柔了许多:至少...至少别挑自己半死不活的时候去拼命啊。
罗泽凯抬起手,用拇指轻轻蹭掉她眼角溢出的泪水:别哭,我死不了。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吴小夏问,声音闷闷的,像是强压着某种情绪。
罗泽凯扯了扯嘴角,眼神却冷了下来:等身体恢复一点,我就回芙蓉镇。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而坚定:那条路还没完全修好,老百姓还在等着。我不回去,谁替他们守着?
吴小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道:哦,对了,你手术的时候秦明来了。
他告诉我说,刘书记兼任了芙蓉镇书记。
罗泽凯闻言,微微一怔:刘光明?
吴小夏点点头:“是的。听秦明说,是夏书记亲自出面安排的,她不想再让王旭东的人上位。”
罗泽凯轻轻闭上眼,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还是那个样子。”他低声说道,“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肯放手。”
吴小夏看着他,知道他心里明白得很清楚——这是夏湘灵在为他守住最后的阵地。
她忍不住问:你觉得刘光明能撑住芙蓉镇的局面吗?
罗泽凯睁开眼,目光深邃而冷静:“刘光明精明、务实,知道什么人值得得罪,什么人不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