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嬴疾步走来,自腰间抽出长剑,疾声喝道,“贺慕云!”
立时便有六七个身着重甲的将士拔刀进殿,那大刀闪着冰冷的寒光齐齐指向伯嬴,厉声斥道,“放下剑!”
贺慕云笑着把玩姜姒的下颌,并不抬头,似是不经意地问着,“伯将军,如此可愿去张掖?”
姜姒躲开贺慕云的手,贺慕云偏偏将她的脸掰了回来,还与她商议道,“昨日我猎获一头虎,那虎待得笼子很不错,不如搬来试试。”
立即有人应声出去。
笼子二字一出,姜姒心中倏然一跳,“先生要干什么?”
“我去便是!”伯嬴疾道。
贺慕云起身笑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只是我曾与公主约定一同戍边,还请贺先生......”
伯嬴话未说完,贺慕云便摇头打断了他,“边关艰苦,又要打仗,公主金尊玉贵,怎能与伯将军一起?”
姜姒脑中轰鸣,心中惴惴,一时间怔在当场,她留在长安不过是个牵制伯嬴的人质罢了。容不得多想什么,便见有人抬进了一架一人多高的铁笼子。
姜姒脊骨生寒,她眼底迸泪,贺慕云已挑开她腕间绑绳,握住她的手笑道,“请公主进笼子罢。”
她含泪摇头,向后退着,“先生不要!”
伯嬴心中刺痛,他扔下长剑,高声道,“放了公主,伯嬴听凭差遣!”
贺慕云却仍旧命人把姜姒拖进了笼中,吧嗒一下上了锁,转头道,“公主留在长安,我自然会替你照看好,你只管安心打仗便是。”
伯嬴眯着眸子,“贺先生既关我妻,我如何为贺先生打仗?”
贺慕云倒是坦荡,索性将锁钥扔给了他,“锁钥给你,无人能开笼子,你放心。”
见伯嬴握紧了锁钥脸色暗沉,又立在原地不动,贺慕云便催,“即刻拿着诏令前去集结三军,粮草辎重已先一步动身了。若打不了胜仗,只怕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
姜姒抓住铁笼含泪望他,“伯嬴......”
伯嬴疚心疾首,他垂眸望着笼中的姜姒,眼尾便泛起红来。他问,“贺先生可是君子?”
“不是。”那人坦荡说道,“但公主不会有事,你大可放心。”
伯嬴点头,好一会儿道,“阿姒,等我回来。”
姜姒眼睁睁地看着伯嬴一步步离去,他掀开帐门时顿住脚步,回头向她看来,他神情怃然,目光苍凉。
她知道伯嬴别无他法。
天子百官都在贺慕云手里,她亦在贺慕云手里。伯嬴能有什么办法?他杀不出去,也救不出天子,救不了她。他只能听从那份“天子诏令”,星夜赶往军营。
他走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帐外。
姜姒紧闭眸子,恍若自己正处于无边无涯的荒野之中,这世间万物都不在了,这世间诸人也都不在了,又剩下了她孤身一人,见不到光,也寻不到出路。
耳边那温润的声音乍起,“不日前我还问公主,可准备好做一只笼中雀了?那时公主还生气。”
他笑了一声,指腹抹去她的眼泪,“你看,你现在不就是一只雀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