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起比划了一下脖子,“杀了便是。”
霍云光不敢苟同,忙按下他的手,低声道,“如今庆朝公主有了主公的孩子,大将军要慎行。”
夏候起冷笑,“你怎么与周叔离一样了,犹犹豫豫,能干成什么大事?”
见霍云光迟疑不语,夏候起摔了手中的酒囊,“越是如此,越不能留!才甩开追兵,主公便又命人频频去镇上,简直是引火烧身。何况庆朝公主屡屡对主公起杀心,再这么下去,只怕主公创业未半便要中道崩殂了!”
霍云光忙道,“大将军息怒,我等听大将军的吩咐。”
夏候起这才缓了脸色,当即附耳与霍云光谋起了对策。
待到这一日入夜,众人寻了一处藏风的山坳停下来休整。炖了汤喝,也烤了馕饼,姜姒吃得不算多,许之洐便硬要林向沂给她多盛一碗肉汤,说是,“你身上有伤,孩子也要荣养。”(荣养,即营养。《晋书·赵至传》中云:“至年十三,请师受业……至日,吾小未能荣养,使老父不免勤苦。”至今,在日本仍沿用“荣养”一词)
姜姒依言多喝了半碗汤,多吃下几块兔腿肉。
夏候起见状冷哼不已,“主公的伤势更重。”
许之洐没有理会他,只是沉声低斥,“住嘴!”
夏侯起便也悻悻走开,不再多言。
好不容易等到深夜,众人都蜷进了毛毯里入睡,夏侯起静悄悄地起了身,缓缓抽出长刀,抵在了姜姒的脖颈上。
姜姒本便半睡半醒,此时被这冰凉的刀锋惊得霍地一下醒来,她睁眸向持刀的人瞧去,果然还是夏侯起。
那人冷然盯着她,朝她扬头,示意她起身跟着自己走。
那刀抵着她,她只得起了身,十二月的深夜是彻骨的寒,旦一掀开毛毯,她陡然打了个寒战。
夏侯起便这样持刀架着她引她去了拴马桩,低声命道,“上马!”
姜姒问道,“将军要我去哪儿?”
那人道,“离开主公,回你的长安去。”
回长安自然最好,她做梦都巴不得回长安去,可夏侯起是想要她死的人,因而姜姒问道,“将军的话有几分真?”
夏侯起并不与她废什么话,只是在刀锋上压了几分力道,又一次低声厉喝,“上马!”
姜姒不敢拖磨,她忍着脊背的伤痛蹬上了马,手上的红肿还没有消下去,此时被冻得握不住缰绳。
但好似也并不需她去拉缰绳,因为缰绳被夏侯起拽在了手中,那人翻身上了自己的马,粗粗往后看了一眼,便打马往茫茫夜色里疾去。
甫一离开营地,那人便快马加鞭。姜姒的身子受不住,只能抓住马鬃俯身卧在马背上。
两匹马,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雪地里奔行。
约莫走了二十里路,前面那人勒住了马,扭头命道,“下马!”
姜姒环顾周遭,此处僻静,没有村落人烟,她在马上踟蹰,“还未到长安。”
夏侯起却阴着脸又一次喝道,“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