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喝了一大口,气势丝毫不输。她与伯嬴连烈酒都饮过,这缥玉酒算什么。那人的身子都虚透了,还敢与她逞强,简直是不要命了。
他不要命,她便亲自送这个罗刹走。
这样想着,姜姒便也挑衅地笑了起来,将酒罐推到那人跟前,“今日灌不死你,便不算完。”
那人亦是生风点火,“那便看谁先倒下。”
他单手拎起酒罐复又往口中灌去,“若我赢了,你与我同回甘泉宫,再给我生个孩子。”
饮完一大口,又将酒罐推了过去,“胆小鬼,你敢吗!”
殿内诸人皆听得心惊胆战。
而这暖锅两侧的人依然还在斗酒。
那长公主不输半分,饮完又将酒罐推了回去,“这世上谁人有你胆子大,你若输了,便套上项圈,孤牵你沿着未央宫的城墙爬一圈,叫人看看这乾朝的废帝亦如牲畜一般为我姜家的奴隶,你敢吗!”
那人将将红润几分的脸色开始发白,但他眸中的杀气丝毫不减,“姜姒,那便说定了。”
他饮完最后一口,便将手中的陶罐酒壶往丹柱上砸去,“若敢食言,如同此壶!”
那陶罐子“砰”得一声被砸了个粉碎。
姜姒亦是盯紧了他,“若敢食言,如同此壶!”
他笑了一声,随即抖开袍袖,高声命道,“酒来!”
仿佛从前那踏破的长安的燕王殿下又回来了,那凛凛气势仿佛正身披坚甲立马横刀,正率军百万,投鞭断流。
姜姒已许久不曾在这败国之君脸上看到如此坚毅的神采,他誓要拿命来赌,就为了换她与他同回甘泉宫。
甘泉宫有什么?
甘泉宫不过是他从前的寝殿,比别处多了一潭汤泉罢了。
还有什么?
他只是不喜欢平阳宫罢了。
若非得说有什么,大概甘泉宫里有他那不值钱的天子颜面。
都何时了,还在乎那一点可怜的天子颜面。
他终究是要死在自己这身不值钱的傲骨和颜面上。
便如此时,就为了要她与他同回甘泉宫,竟用这幅早就虚透的病躯与她赌酒。
这世间竟有这般痴傻的人。
铜鼎里的热汤咕嘟咕嘟冒着白气,他依旧大口地吃着嫩牛肉,就好似吃完这顿便要上路似的,他的脸色透着十分诡异的红,越发使得额际的“囚”字狰狞可怖。
万嬷嬷冲着婢子们招手,宋瑶和楚玉忙去抱了两壶酒来。犹犹豫豫的空当,许之洐已单手取来一壶,冲着姜姒道,“姜姒!”
姜姒哂笑着瞧他,亦是提起酒罐,冲着许之洐道,“许之洐,来呀!”
两只陶罐子“砰”得一声撞出好听的声响来,壶身里的缥玉酒亦是晃溅出来。
他仰起头来,咕咚咕咚往口中灌去。
青酒顺着喉腔入了五脏之内,他的胸腹是随之而来的烧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