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吃暖锅子是最好的。膳房送来了铜鼎,鼎上正烧着银炭,把汤底煮得咕嘟咕嘟冒泡泡。
婢子们排成一列奉上最新鲜的牛羊肉,亦有鲜翠欲滴的数样青菜,冷盘小菜自然也有。
那辽西鲜嫩的牛肉肥美多汁,涮进咕嘟咕嘟的热汤里过一下便能入口品尝。
整个平阳宫正殿都冒着浓郁的暖锅香气,母子二人说说笑笑吃得十分欢喜。
待进完了暖锅,侍婢们将铜鼎盘子全都端走了,又开了窗子透气,燃起了艾香,殿内暖锅子的味道很快便消散了。
到了午后,姜姒便有心命人送裴昭时回府。但裴昭时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小手抓住母亲摇摇晃晃,可怜巴巴地哀求,“昭时想念母亲,想在母亲宫里住几日。”
姜姒怕裴昭时发现素屏后那人,只得哄他过几日仍会接他进宫小住,裴昭时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待裴昭时离开了平阳宫,素屏后那人便沉着声叫道,“姜姒。”
殿内众人见那阶下囚竟敢直呼长公主名讳,忙垂下头去不敢出声,生怕再似昨夜一般出事。
姜姒却也不恼,款款行至素屏后,居高临下地瞥着他,“二公子有何吩咐?”
许之洐正半靠在榻上,阴着脸责问,“昭时便那么轻易地认人为父?”
姜姒知他方才必然听得一清二楚,愈发有心气他,掩唇笑道,“都不是外人,叫声‘父亲’有什么要紧的?”
若是在这之前听姜姒说这样的话,许之洐必定心中酸楚难过,甚至还要气得咯出血来。
但如今,他只是笑了一声,冲姜姒道,“你附耳过来。”
姜姒便也依言俯身靠近。
那人便道,“不管叫谁父亲,都是我许之洐的孩子,身上都淌着我许之洐的血,是我许之洐留在你身子里印记。他每叫你一声母亲,都要提醒你——姜姒,你跟了我四年。”
姜姒轻笑一声,“你这张嘴,不要也罢。”
她说着便端立命道,“取针线来。”
许之洐拧着眉,自他那夜被带至平阳宫,他的眉眼无一刻舒展。此时亦是蹙眉盯紧了她,“你又要干什么?”
万嬷嬷磨磨蹭蹭地奉上了针线,姜姒便道,“给他缝上。”
万嬷嬷一惊,“公主要缝什么?”
姜姒朝许之洐努努嘴,“缝他的嘴。”
万嬷嬷惊慌失色,手便开始发起抖来,“公主......”
许之洐嗤笑一声,从她的眸子一路向下盯住她的玉杵,眸色轻佻暧昧,“早知你有这样的好主意,便该把你的身子缝起来。”
许之洐霸道无礼惯了,这张嘴也素来不肯吃亏,如今便被拴在丹柱之上,一只手形同虚设,竟还要逞这口舌之快。
姜姒的脸登时一红,从万嬷嬷手中夺来针线,踩上矮榻便上前要去缝他的嘴。眼见着那针就要扎上去,许之洐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你们方才吃的暖锅,我也要吃。”
姜姒简直要笑死,没想到许之洐竟提出这种要求来,她不可思议地睨着他,“嘴都快没了,还吃什么暖锅?”
那人泰然自若,“昭时吃的什么肉,我便要吃什么肉。”
“孤为何要应你?”
那人挑眉,“凭我是......”
她立即就知道许之洐要说出什么来,登时喝道,“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