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瑜心里一颤,“夫人为何这么问?”
姜姒抱紧了她,“我像那只麻雀一样,被他锁进笼里又悬在梁上,那里一盏灯都没有,我总看见那些死去的人......”
崔瑾瑜惊愕不能言,阖宫上下都知道她备受天子恩宠,封为夫人,又赐居甘泉宫,原来竟是被关进笼中,又悬在屋梁上吗?
崔瑾瑜睡意全无,继而毛骨悚然,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抚摸着姜姒不再柔顺的发丝,轻声叹道,“夫人!”
姜姒道,“叫我阿姒吧,瑾瑜,求你了,我听见‘夫人’这两个字便心慌惊惧。”
崔瑾瑜闭紧眸子,“阿姒,睡吧,我看着你。那些死去的人,谁都不敢靠近你。”
姜姒又靠近她一些,“我这辈子大概出不去永巷了,若我能出去,定好好报答你。”
崔瑾瑜笑叹一声,“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我会好好护着你......”
她想了想,终究是多说了一句,“郎中令也在暗中护着你。”
姜姒在无尽的夜色之中笑起来,“是,想到有你们,我便不那么怕了。”
崔瑾瑜便哄她入睡,“睡吧,不怕,阿姒不怕。阿姒睡了,我才会睡。”
姜姒鼻尖一酸,滑下泪来。
有崔瑾瑜,有伯嬴,她便没那么怕了。
***
姜姒成日在厢房里养病,杨柳儿早看着不顺眼了。
她们在底层挣扎日久,巴不得看见高位的人摔下神坛,摔进烂泥里,最好摔得比她们还要更惨,心里才算舒服一些。
眼见着姜姒的身子好了许多,杨柳儿一早便去鼓动永巷丞贾一莲,说,“姨母,那姜夫人身子早好了,却迟迟不肯干活,不过是在偷懒罢了。”
贾一莲是收了伯嬴重金的,到底是为姜姒说了几句话,“不急,再等几日。”
杨柳儿扁着嘴,“姨母若是不方便,便吩咐柳儿去。”
贾一莲道,“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是陛下的人,虽在永巷受罚,到底位份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回去了,还是不要太出格。”
杨柳儿不屑一笑,“姨母素来谨慎,但依柳儿看,陛下既然罚她来这里,自然不是叫她来享福的。这十几日过去了,若哪日陛下来了,见她根本不曾浣衣,那不止是姨母,连永巷令也要受罚的。”
贾一莲心里开始嘀咕,疑道,“陛下怎么会来永巷?”
杨柳儿挑着眉头,“姨母不信便与柳儿打赌,就赌姨母髻上这支金簪子,姨母肯不肯?”
贾一莲便问,“你可是得了什么信儿?”
杨柳儿笑道,“自然,柳儿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会来攀缠姨母。约莫着陛下就这两日便来了。”
杨柳儿消息渠道不少,但既然有这么个说法,贾一莲便不敢不信,当即带人来了女婢厢房开始催着姜姒动身干活了。
崔瑾瑜力争,“夫人的身子还没有好全,贾大人开恩,再让夫人歇两日罢。这几日的活计,还是奴婢来做。”
贾一莲道,“来永巷浣衣是陛下的旨意,本座心里不忍,才允准你们煎药养病,这已经过去了十几日了,再不干活只怕陛下知道了要怪罪。”
说完这一番话,贾一莲又低声道,“夫人左右先做做样子,省得旁人见了不服。”
姜姒便也应了,见崔瑾瑜一脸担忧,便道,“不要让贾大人为难了。”
崔瑾瑜便只得与姜姒一起去了浣衣池,留给她们的是堆成山一样的脏衣物。
崔瑾瑜将她搀到一旁坐下,“夫人没有好利索,一旁坐着,我来洗便是。”
姜姒坐在一边,见崔瑾瑜早已累得又黑又瘦,想着她每日皆是如此劳作,心里泛酸,便系了襻膊,拿起了木杵要与崔瑾瑜一起浣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