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多幸运呐。
顾念念还说,“我先走了,你还要在这吃人的未央宫里生生地熬着。没有人会赢,但因你的善念,愿你这一生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她哪里是在祝福她,在这宫里,“好好地活下去”,实在是一句最险恶的诅咒。
她还要在这未央宫里熬多久,想想毫无出路。
许之洐脸色阴沉下来,目光冷漠疏离,“玩物?”
他兀自笑道,“这世上可有这般不听话的玩物?这世上可有与人私通的玩物?”
他起了身,自顾自笑着,“是,朕又何必为个玩物费神。”
姜姒见他离开了内殿,才爬起身。她方才身上被磕碰出许多淤青来,这都没什么,他总算暂时放过了她,这便好。
总算躲过一劫,她如释重负。
她听见殿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料想许之洐已经出去了。她去外殿捡起自己的丝绦,整理好衣袍系了上去。
又捡到一支钗子,稍稍理顺长发,简单挽了个垂髻,不至于太过凌乱。
那支辛夷花玉梳子也摔在了案下,但姜姒没有去捡。
那原本便是许之洐的东西,她原本也并不想要,就让它留在甘泉宫。
***
她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推开窗看一眼殿外。
每当她推开窗,那小小的桃花香囊便会坠下来,在风里轻轻摇晃。
姜姒把香囊摘了下来,解开细绳,将干透的山桃花瓣倒进了掌心。
她眼底沁着泪,她早便知道与许之洐再也不可能,但因为平阳宫的事心存愧疚,便努力要去补救。若是他愿意原宥她、接受她,她便也愿似从前一样,只要他与裴昭时都好好的。
但他心里全是猜忌。
他不愿吃她花费好几日熬制改进的药膳,不愿要她熬夜绣制的花枕头,更不愿要她的鞋垫,不要她簪戴辛夷。
即便从前常常折辱她是女昌女支,即便他将她丢在营外慰军,即便他常说要伯嬴当面要了她,但当这一幕真正发生时,他无法接受,他觉得她肮脏、恶心。
他便不再拿她当人看。
而平阳宫那件事,没有一个人从中渔利。
苏婵被凌虐致死。
阿蕙四肢被砍,囚在笼中,没几日便暴毙身亡。
苏采女大权旁落,落下了偏头疼的病症。没多久,又因为弑杀两公子被许之洐亲手赐死。
而她呢,她看似未受责罚,但每一日都是责罚,每一日都在水深火热之中苦苦煎熬。
她的殿下早就死了。
死在了西伐大营之中。
而今她辛苦补救,为的又是什么?
是为了良心安宁吗?
许鹤仪的召幸她无法忤逆,正如她无法忤逆许之洐的召幸。
平阳宫的算计她亦无法躲避,她没有透视眼,也没有顺风耳,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她不知道前面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
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他,何必去求良心的安宁。
只是那年少时的心动,实在有几分可惜。
姜姒抹去眼泪,她将手伸向窗外,片刻后摊开掌心。
那晾干的山桃花亦是如此明艳,原本还有一小捧,如今风吹日晒日久,干缩得越发少了。
风一吹来,掌心微痒,很快什么都没有剩下。
请姐妹们不要激动,也不要生气,听我一言。许之洐确实不是东西,确实是个疯批无疑。请大家再忍耐一下,这是决裂前夕,黑暗即将过去,请大家再忍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