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倒也似岁月静好的样子。
那只小麻雀腿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姜姒和崔瑾瑜便打算再喂几日,待它恢复得更健壮一些便放出宫去。
如今,长安已经是六月了。
姜姒总不去甘泉宫,许之洐便来朱雀殿。
自苏采女死后,他已经许久不曾来。但听说朱雀殿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姜婕妤依旧不怎么出门,只有昭时公子入宫小住时,才会携昭时公子去九华殿小坐。
听说也总是避开禁卫营巡逻的时辰。
这未央宫里,好似并没有姜婕妤这个人一样。若是有新进宫的宫婢,甚至从不曾见过姜婕妤的模样。
他一个人的时候,会想起苏采女临死前的话。
“我原先妒羡她,后来便不妒羡了,甚至觉得可笑。若真是被捧在手心的人,怎么会活成她这般样子?”
是啊,她怎么会活成这般样子。
她活得实在不算好。
不好的因由也都在于他,他对她做过一切无情的事。
这宫里,当真无人会赢吗?
他修陵西伐,亲自终结了永宁一朝。肃清万里,总齐八荒,抚宁万国,绥靖四方。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四方胡虏,无人敢犯。
他的前朝如他所愿,君臣齐心,政通人和。
而后宫,该死的人都死了。
该留的人也都留了下来。
怎能“无人会赢”?
他是天子,是帝王,自然会赢。
只是唯有姜姒。
许之洐知道,是自己负了她太多。所以才如苏采女所说,“若真是被捧在手心的人,怎么会活成她这般样子?”
即便伏良人与沈襄浓都出门高门,知书达理,但她们都不是姜姒。
这世上无人能取代姜姒。
他从见姜姒的第一眼,便知道了。
路漫漫兮,没有她的陪伴,会很糟糕罢。
听说她身子不好,许之洐便给她带了药来。
殿内的人竟都不在,他没什么事,便在内殿随意看看。
即便他已经对姜姒十分熟悉,但依旧好奇属于她的物件。
姜姒并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朱雀殿看起来只是她暂时落脚的地方,属于她的东西少之又少。
将将入主未央宫的时候,他命人去内库清查,特意嘱咐了将内库中最好的珠玉绫罗都悄悄地送到朱雀殿来。但这些宝贝她大多没用过,一桩一件的都吩咐崔瑾瑜收拾了起来。
她确实没什么好东西,记得以前她十分宝贝裴成君的信,那些信帛都快被她翻来覆去地磨损坏了;
她还很宝贝裴成君给她的木哨子,木头削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好的,真是没什么出息。
这些只属于她的东西,都被他随手丢进火炉中烧光了。
每一次她跌进泥里,身上的华袍、髻上本便不多的首饰也都会被收走。收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但他总见她穿着一身粗布袍子,一支简陋的毫无珠玉点缀的破木簪子粗略地挽起她的头发。
终究是个可怜人。
他觉得自己病了,他竟然喜欢那个支离破碎的姜姒。喜欢那个穿着粗布袍子可怜的令人心疼的姜姒。
她也穿过王后大帛,簪戴过金钗玉饰,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