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时便问,“陛下小时候,也没有父亲母亲陪伴吗?”
姜姒心里咯噔一声,忙叫道,“昭时,不要胡言乱语,快给陛下磕头赔罪!”
许之洐却没有责怪之意,只是含笑望着稚子,“朕小时候,也没有父亲母亲陪伴。”
他至今无法坦然回忆自己的小时候,他小时候也像许怀信一样惹人生厌么?
没有,他从来不像许怀信那么张扬跋扈。
但他的父亲母亲依旧不喜欢他。
裴昭时道,“臣总是羡慕太子殿下,他有父亲母亲陪在身边。”
许之洐揉揉他的小脑袋,双眸泛着温柔的星光,“那今晚,朕陪昭时睡一觉,好么?”
裴昭时用力点头,“好!”
许之洐便抱起裴昭时去了内殿,姜姒起了身,一时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她局促地立在原地。
若在从前,她定是与他一起。
但如今,她如今觉得自己已经不配了。
直到听他问起,“你在磨蹭什么?”
姜姒才跟了上去。
裴昭时已经困极了,他钻进许之洐的臂弯里很快就睡着了。
姜姒看着榻上的父子二人,他们还从来没有如此亲昵。
他微微侧过头,“你要站一晚上么?”
姜姒浅笑道,“臣妾还不困,陛下先睡罢。”
许之洐不再去管她,背过身去抱住裴昭时便睡下了。
姜姒想,这世上真正尊重过她的人,只有裴成君与伯嬴罢。
为他们父子二人掩好了锦衾,她一个人回了窗边软榻,烛光有些暗了,她剪了烛,打开匣子重新翻开了古籍。
如今她只有在书简之中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安宁,才能有片刻恍然,以为自己并没有困在这森然吃人的宫墙之中。在书简之中,她是自由的。
夜里听许之洐轻轻咳了起来,姜姒忙端了温水伺候他喝下,“陛下受凉了吗?”
他轻轻摇头,缓了口气道,“你怎么还不睡?”
姜姒轻声道,“臣妾怕挤到昭时,陛下再睡会儿罢。”
许之洐应了,待他闭上了眼,姜姒又回到窗边软榻,阖上眸子却怎么都睡不着。
月色如水,青灯如豆,满腹忧思无处排解。卧榻上的父子二人依然酣睡,姜姒辗转不宁,索性起了身,悄声看起了古籍。
不知什么时候,许之洐竟下了卧榻,负手站在她身旁问道,“在看什么?”
姜姒心里一颤,忙掩上古籍,小心道,“侯夫人送的,臣妾看着喜欢,睡不着随意翻翻。”
见他没有出声,赶紧又道,“臣妾收起来,再不看了。”
说着便卷好古籍,收进了匣子里,吧嗒一声上了锁。
见许之洐仍然没有说什么话,姜姒心里懊悔不已,怕他再将这古籍没收、扔掉,抑或直接扔进火炉子里去烧了毁了。
姜姒垂下头,软声求道,“陛下不要生气,臣妾知错了,不会再看了。”
许之洐倒没有责怪,只是道,“你如今说话怎么如此小心?”
姜姒一怔,“臣妾愚笨,怕说错话惹陛下生气。”
许之洐顿了一会儿,才道,“你不必如此谨慎。”
姜姒低头浅笑,“是。”
却又听他问道,“昭时今日见过伯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