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瑾瑜解释道,“听说原本醒来的时候还好着,一起身撞上了舌头,立时就吓疯了。”
姜姒片刻才道,“找机会叮嘱冯宝怜,盯紧了芫华,看她到底真疯还是假疯。”
伏良人来时亦是心绪不宁,“她好歹是长安来的,又是容华的位份,这突然疯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该如何交代呀。”
姜姒心有戚戚,“伏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我自会向殿下禀明。”
伏良人担忧道,“我原本想提醒你,要收着些。如今想来,到底是你中了她的计了。”
“天子车驾才走,殿下也不在宫中,你的王后之位尚且不稳,她便阖宫散布谣言,企图趁殿下不在宫中激怒你。”
“她吓晕了就罢了,必不敢再乱说话。”伏良人嗔怪道,“你把那舌头悬在她榻上干什么呀,大半夜睡醒了,一睁开眼就看见这样渗人的场面,怎能不吓疯?”
姜姒如今也有些后怕,暗暗咬着唇,“我与她们主仆二人已是陈年旧怨,一时拿捏到她的错处,没有忍住。”
“你在寻她的错处,她便也给你设下陷阱。”伏良人与姜姒相对而坐,似两个做错事的孩子般,面面相觑。
想来一个才十九岁,另一个也不过将将二十岁而已。
思虑了快有半盏茶工夫,姜姒已然忧心忡忡起来,“殿下必要生气的。待他回了宫,我便将王后玺绂还给他。”
伏良人凑上前,“芫华就是要将你从王后之位上拉下来。你还给殿下,不正中了她的阴谋吗?”
姜姒垂头,“我是担不了王后之责,掌管后宫的事,还是伏姐姐来。”
伏良人低声道,“眼下只能找个垫背的,便说那舌头是她宫里的冯宝怜做下的,因素日来总被芫容华欺辱凌虐,因而趁机报复......”
姜姒蓦地抬头,“冯宝怜已经很可怜了,她若顶了罪,殿下必会要了她的命。”
伏良人道,“这宫闱斗争,历来都是你死我活。何况我朝律例,奴婢贱人,律比畜产。冯宝怜只是个婢子,跟牲畜财产没什么分别,有什么好可怜的?”
姜姒沉吟道,“不,冯宝怜留着还有用。”
伏良人急道,“芫华都疯了,还留着冯宝怜干什么?”
这一大早也并没有商议出什么好办法来,芫容华被吓疯的消息又似长了翅膀一般传遍王宫。
但这一回宫人婢子再不敢多一句嘴,姜王后的雷霆手段她们皆已领教过,谁不把嘴闭得牢牢的。
宫人婆子只是埋头干活,若是有人不慎目光相撞,便慌忙挪开,生怕多一句嘴便叫人将口条拔了。
放眼望去,近千人的王宫俱是屏声敛息,阒无人声。
自许之洐兵败入主了燕王宫,这宫里从未有过的安静。
到了晌午,许之洐竟骑马从王陵回来了。
见宫中人人危惧,神色躲闪,许之洐心生疑虑,正打算先回建章宫问姜姒,却被一声声凄厉高喊引了过去。
见芫华披头散发在甬道疯跑,状若疯癫,高声叫道,“王后杀人了!好多舌头!好多舌头!”
她身后跟着冯宝怜和数个宫婢,正追着她,“容华快回去吧!”
冯宝怜抓住她便招呼另几个宫婢动手架牢,“芫容华发病了,快送回华阳殿!”
许之洐勒住马,一双凤眸微微眯起,打量着近前的闹剧。
芫华张嘴便咬人,死命地挣脱开跑到许之洐跟前,抓住他踩在马镫上的腿,疯疯癫癫道,“你见过那些舌头吗?好可怕!好可怕!不!肉乎乎的好可爱!跟我去看舌头!啊!”
许之洐嫌恶地踢开。
冯宝怜一时再不敢上前,与那几人跪地施礼,“殿下,芫容华病了,奴婢这就将她带回去。”
“什么病?”
冯宝怜强笑道,“芫容华指使婆子散播王后谣言,婆子进了掖廷被拔了舌头,芫容华心虚,便吓疯了。”
芫华还疯癫叫道,“王后杀人了!王后杀人了!好多舌头!好多舌头啊!”
芫华疯得厉害,马便受惊退后嘶鸣了几声,许之洐道,“堵住嘴。既然有病,便先带回华阳殿,好生看管。”
冯宝怜闻言取出帕子塞进芫华口中,随即仰起头来,露出几个深深的血窟窿,“殿下,芫容华病得厉害,发病的时候奴婢们根本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