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鹤仪黑眸微眯,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反问道,“是么?”
许之洐眸色亦是沉如幽潭,“原先先帝在时,燕国已是民力凋敝。逢着灾年,已然百业萧条,如今王宫上下亦是节衣缩食......”
“胡说!”许鹤仪重重地将酒觞落在几案之上,“燕国既如此困难,还要大兴土木,倾举国之力修陵么!”
天子动怒,众人心头一跳,歌舞乍然停了下来,在领头的示意下,舞姬乐伎赶忙垂头匆匆退了出去。
玉诀公主“哇”地一声吓哭了起来,顾念念忙去安抚玉诀公主,又柔声劝道,“陛下息怒,燕王必有难言的苦衷。”
许之洐顿了片刻,“臣弟的相士在蓟州城外寻得一块风水宝地,言称早日修陵可以造福子孙后代,臣弟亦可延年益寿......”
“荒唐!”许鹤仪怫然立起,“修陵一事,劳民伤财,燕王是将这盐铁之税全都征来建陵了罢?”
众妃皆跪伏殿中,瑟瑟不敢言语。
这便是天子威仪。
从前是云中白鹤,高风峻节,便是被冒犯了亦不过云淡风轻,十分隐忍。如今,赫然动怒,周遭气场骇人,直叫人心惊胆寒。
许之洐亦从案后起身,垂手执礼,“臣弟愚昧,还请皇兄恕罪。”
许鹤仪徐徐走至许之洐身旁,淡淡道,“此罪另议。”
随后打量了他几圈,遂又附耳问道,“二弟呀,你把她藏哪儿了?”
许之洐没有想到许鹤仪分明正在气头上,竟话锋一转问起了姜姒来。但他既不曾提起姜姒的名字,许之洐便也佯装不知,因而问道,“谁?”
许鹤仪轻笑一声,“何必在朕面前装傻。”
许之洐亦是低声笑道,“她如今已是侯府夫人,你的人没有告诉你么?”
许鹤仪皱了皱眉,随即瞥向远处。这一年多来,长安与燕国之间的密信往来均由顾念念那只乌鹊往来传递,密语中皆言燕王骄奢淫逸但并无不轨之举,关于其他人的消息已然许久不曾听到。
想必那只乌鹊也有了问题。
许鹤仪淡淡问道,“她竟做了侯夫人?”
“她一开始便是皇兄的人,我又怎会不知道呢?”许之洐语无波澜,“不过是一时昏了头,掉进了皇兄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罢了。”
许鹤仪失神片刻,继而冷声开口,“你竟然舍得。”
许之洐讽刺一笑,“她恨我入骨,索性由她去了,有何不好?”
许鹤仪瞳孔微沉,晦涩不明,只是喉间溢出一句,“都起身吧。”
众妃嫔这才起了身,顾念念笑道,“不如过几日请侯夫人入宫小聚,数年不见,本宫倒也有些想念。”
许鹤仪笑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