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点头如捣蒜,想要干呕却呕不出来,又不敢动一下,只能小心地跪在地上。“老奴只求两位大人赐下解药,老奴不敢撒谎!”
*
这厢伏良人正提着一竹篓活鱼带人往建章宫送去,另有食盒盛了满当当的糖蟹、鳢鮬。(《唐书·卷三十九·地理三》中记载,唐代沧州的土贡有“糖蟹、鳢鮬”。糖蟹即用糖腌渍加工的渤海梭子蟹,鳢鮬乃是用乌鳢鱼的卵加工制成。)
她母家有叔伯在渔阳郡掌管盐政,冬日在海边破了冰打捞了不少海鱼,又盛进皮桶仔细往蓟州送来。那皮桶里因盛着海水,路途又不算远,因而到了蓟州时,海鱼都还活生生的。
这倒不是奇事。
整个乾朝,除了燕国、楚国守着鱼盐之利,中央辖区及其余各国例如甘州、巴郡、滇桂、淮南等地,若要吃盐皆要靠燕楚两国供给。这燕楚两国之中,又尤以燕国为主。
乾朝实行盐铁专卖,以通工商之业,便鱼盐之利。而燕国自古守着渤海盐池,滩涂广阔,鱼盐丰饶,因而掌控着整个乾朝经济命脉。
像是长安及其余各国除了夏日能吃上新鲜的河鱼河蟹,其余三季不过只能以腌渍过的鱼祚过过嘴瘾罢了。而燕国百姓冬日却也能吃得上新鲜的海鱼,实在是一桩美事。
伏良人是蓟州人,自小吃海鲜珍兽是吃惯了的,而那几个长安来的却是没见过海的。别看她们一个个自诩是都城长安来的,实际上眼界极窄。单说就她手里这一竹篓活蹦乱跳的海鱼,便是她们没有的。
她还命人往长乐殿送去几条,连糖蟹、鳢鮬也一样没少,但就偏偏不给长安那四个,非得馋死她们不可。
哼!
正往建章宫走着,却听见几人正杵着说话。那几人手中都拿着扫把铲子,想来是正在除雪的粗使婆子丫头。
几个人正说得十分投入,没见到伏良人一行人已经在不远处了。
一个婆子道,“还记得嫁进裴府的那个家人子吗?”
另一个道,“记得呀,是那个叫孟玉槿的。”
“也不知道人家积了什么德,嫁进侯府,虽说夫君没了,但殿下也追封了定国侯,已是极好了。”
“郑大婶儿,那人到底怎么了?”
那郑婆子又神神秘秘道,“你们不知道,那孟玉槿昨日已经死了。”
其余几人俱是惊愕住了,“什么?好好的人怎就死了?”
那郑婆子又道,“听说是因为那个孩子......”
“什么孩子?”那几个人胃口被吊得足足的,赶紧凑上前追问。
“那孟玉槿虽看着风光地嫁进侯府,到死还是个姑娘呢,没给定国侯留下一点血脉。原本侯爷侯夫人也都善待她,谁知她自己想不开,听闻表小姐怀了定国侯的孩子,便悬梁自尽了!”
另有婢子总结道,“这么说,表小姐腹中的那个,果真是裴家之后?”
郑婆子又道,“可不?哪有不透风的墙,但凡是传出来的,必定是有这么桩子事儿。”
其余几人围在一起啧啧称奇。郑婆子又叮嘱道,“这可是大事儿,你们也都出去说说,让大家都评评理,怎就把人家一个正经的侯夫人给活活儿地逼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