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洐一时便将话语噎在喉中。
“不要再说气话了。”他温声劝道,“今日的事我都知道了,必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殿内的炭火生的足足的,火星子噼里啪啦地响着,他额际眉毛上沾着的雪很快化了,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见她垂着眸子出神,许之洐笑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想让你为我生个孩子。阿姒,我会护好他,谁都别想打他的主意。”
他又下意识地叫出阿姒的名字。
最初,也只有许鹤仪才这样叫她。
印象里,许之洐只有心存暖意的时候才会叫她“阿姒”。若是他生气发怒,便直呼“姜姒”,甚至骂她“女昌女支”。
她知道他一直想要自己给他生个孩子,但,但这个孩子......
见她低头不语,许之洐又低声道,“你好好的,我再不会欺负你了。”
他的话,姜姒是不信的。
他哪里有过一句真话呀。
许之洐忍不住握住姜姒的手,期待地望着她,“就要过年了,我命人给你做身鲜亮的衣袍可好?”
姜姒疏离道,“燕王殿下难道不记得,我是戴孝之人。”
许之洐心里叹息一声,片刻又问,“我能摸一摸他吗?”
自她有了身孕,他还一次也没有碰过这个孩子,她不允许他碰一下。他想要好好去摸一摸自己的孩子,好好感受那么神奇的小生命,从一丁点儿慢慢变成这么大,把她清瘦的身子都撑得鼓了起来。
她没有说话,他便当她没有拒绝,因而试探着伸手覆在了她的腹上。
那是他温温热热的、活生生的、尚未出世的孩子。
小小的人儿在他母亲的肚子里,许之洐能感受到他的跳动。他贪恋地摩挲着,那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他,便也比寻常更活泼一些。
“他在动!”许之洐欣喜地抬头看姜姒。
但她神色平平地看着他,他的笑意便也逐渐淡了几分。
少顷他又满心欢喜地望着姜姒,“他在动!”
月光打在殿外厚厚的积雪上,又将雪里的白光打进了殿内,他的眼眸在月色、雪光与烛火下显得格外明净,倒似个没长大的孩童似的。姜姒从未见过这样的许之洐。
他生来金尊玉贵,素来霸道无礼,姜姒不曾见过这样不加掩饰的许之洐。
她的神色松缓了下来,她像看孩子一样看着眼前的许之洐。
他轻轻摸着她腹中的小人儿,柔声道,“小孩儿,父王在这里,你能听到吗?”
鎏金花木窗外堆了一层厚厚的雪,在宫灯下泛着微红的光。那只小狗已经长大了不少,正汪汪吠叫着在雪地里朝配殿跑去。
可是这个孩子,长安来的那四个定然容不下。
姜姒心里一痛,她别开脸再不去看许之洐。
她怕自己会原谅这个手里满是血的男人。
他亲手杀了裴成君,杀了她的希望,她绝不会原谅他,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