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姎退无可退,锁链束箍着她叫她无处躲藏。她几乎要被许之洐逼疯了,不知道他还要干出什么事来。她不再去求他,只是拔下了长簪牢牢地抵住喉咙,哽咽道,“不要再逼我了,我要去找裴哥哥,你放我走!”
他神情依旧冷着,唇边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他就要成亲了,你还去找他干什么?”
是了,他已经给裴成君赐婚了呀,她还去找他干什么?
他是当权者,自然有权力这样做。可他怎能这样滥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就为了不让裴成君娶自己,便去强迫他、随意赐她一个家人子吗?
裴成君的父亲母亲都不曾强迫他,就因为他是燕王,就要强迫裴成君去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家人子么?
阿姎歇斯底里地哭道,“你有那么多妃嫔美人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我宁愿给他做个侍婢也不要在这里!”
许之洐垂眸冷冷地扫过她,“你骨子便是这么贱,我早便该知道。”
她恨恨地盯着他,“那你便离我远一点!”
“你永远不配得到我待你的好!”
“我不要你的好!”她声嘶力竭,持着簪子的手抖得厉害。“你手上沾满了血!你烧了我的哨子!杀了我的狗!你还杀了姜姒!”
他已是一巴掌扇了过来,“谁对你说的!”
她竟然说自己杀了姜姒,他怎会去杀姜姒!若他把姜姒杀了,那眼前的人又是谁?
这长夜漫漫,痛极悲极,已是好一番折腾,阿姎被他扇得七荤八素,头晕得厉害,眼前渐渐看不清楚,伏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他怔怔地僵在那里,想起这前尘往事一幕幕,自己为何终究还是与她走到了这一步。
分明已经重新开始了,他容忍她见她想见的人,容忍她做她想做的事,他讨好她,送给她狗和麋鹿,为她熏艾,带她骑马,为何还是与她走到了这一步?
本也不怨他,从前她眼里心里都是许鹤仪,如今口口声声又都是裴成君,唯独没有自己。那在陇西时候,她的身心交付,也都是假的。
不过是女昌女支一样的女人罢了,他自己却偏偏上了心。以为待她好,她便能一心一意待自己。
这世上再没有比自己更痴傻的人了。
若是他不曾去过永巷地牢,不曾中了许鹤仪的调虎离山计,此刻未央宫宣室大殿中端坐的,便是自己罢。
不如从一开始就任她死去,也好过如今相看相厌,反目成仇。
许之洐起身扔了蜡烛,那狗早已经咽了气,那人也趴在地上被作践得不成样子。
“我宁愿从来不曾心疼过你。”
他茫茫然走到门口,头也不曾回,只是无力命道,“把门锁了。”
“哐当”一声门落了锁。
那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的蜡烛就势烧了起来,火舌渐渐往阿姎与吠吠这边卷来。
阿姎眼前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只感觉火似是烧了起来,她强撑着起身,摸索到吠吠凉透的尸身,小心爬过去,将它的尸身护在身下。
“吠吠.......”她淌着泪喃喃道,“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
“我不该唤你来,你不要怕,我陪着你。”她摸到吠吠破裂的肺腑,那殷红的血从她的指尖汩汩淌出,她蹭着它脏乱染血的皮毛,曾经它是活生生的、健壮威武的边疆獒犬。
它陪着她度过最孤寂的日子,不嫌弃她心智不全,不嫌弃她又瘸又跛,它愿意卧在她身旁,听她偶尔絮絮叨叨说些无知的话,它用它柔软的皮毛和热乎乎的舌头去温暖她。
她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裴成君,一个是吠吠。
而如今,因她执意要嫁给裴成君,他便要将她锁在这长信殿中烧死她。
也好,也好,死了也好。
若是能与吠吠一起燃烧成灰,倒也算从此解脱了。
“裴哥哥,我亦是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