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姎心头一暖,她接过金钥,着紧地开了锁链,她的脚踝因这几日挣扎得厉害,早便淤青累累了。
掀开竹帘,阿姎回眸冲伏良人一笑,“伏姐姐,谢谢你。”
*
出了大殿,见裴成君一个人跪在长信殿高高的台基下,烈日下他垂着头,额头渗着汗,面色也微微发着白,看起来已经跪了许久了。
阿姎心口发紧,她走到裴成君面前跪坐下来,担忧地看着他,指腹覆上他的面颊,“裴哥哥,你为什么跪在这里?”
裴成君冲她浅浅笑着,“阿姎,你快回去吧。”
阿姎想要伸高袍袖为他遮住烈日,但他身量高,她够不着。因而她又站起了身,拉宽了袍袖,“裴哥哥,是殿下罚你了吗?”
他笑着摇摇头,“没有,殿下没有罚我,我只是有事求殿下。”
阿姎便又跪了下来,“那我与裴哥哥一起跪。”
裴成君握住阿姎的手,垂下眸子来,脉脉地凝视着她,“阿姎,嫁给我你可会余生欢喜?”
阿姎鼻尖发酸,眼底泪光闪烁,“欢喜。嫁给裴哥哥,我心里欢喜。”
裴成君声音温柔,“阿姎,你是一块碎玉,需人好好爱护。”
是,她不是烂泥,只是一块碎玉。烂泥被人踩在脚下,但碎玉可以叫人好好爱护。她方才听到那两个家人子特意说给她听的话,便也不再放到心里去。
她一时感怀,扑进裴成君怀里,“裴哥哥,可我看你跪在这里好难过。”
裴成君抿了唇,将她轻抱在怀里,“阿姎,你什么都不必做。”
听得一声低沉的“呜汪!”声,便见吠吠浑身脏乱地自远处冲他们奔来。它原本也是毛滑肉厚,虽丑了一些,但终归强装威武。如今瘦了许多,只余下一副大骨架子,但那高大的体格依旧威风凛凛。
“吠吠!”阿姎鼻尖发酸,几滴泪珠簌簌地掉了下来,她无声地流泪,向吠吠张开双臂,吠吠冲到跟前缓下了步子,生生扑进阿姎怀里,呜呜哼叫。
阿姎抚摸着它清晰可见的骨架和脏蓬蓬的脑袋,哭出声来,“吠吠呀,阿姎没用,护不了你!”
裴成君拭去阿姎的泪,“好阿姎,不要哭了。”
她抬起头来,“裴哥哥,你的马车可在宫外?”
从前她抱着裴成君的胳臂央求,“裴哥哥,带我出宫吧。”
那时裴成君笑着点头,“走,宫外有我的马车。”
他是有匪君子,轩如霞举。
他是松柏之茂,隆冬不衰。
裴成君的双眸中有温柔的星光,“我的马车在宫门,但我会正大光明地带你走。”
她抬起头,满腹话语便凝在了喉咙里。
她的脸蹭着吠吠结了块的皮毛,轻叹道,“裴哥哥,把吠吠带走吧,它喜欢你那只猎犬,它不该在这里,叫它跟你走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