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皇长孙终究是死罪。
顾念念一滑胎,燕王党与太子一党立刻炸开了锅。原本御前辩论最终转为商议派谁去西北带兵打仗的问题,次日鸡鸣时分,燕王党上百人又叩开宫门,在未央宫前殿要求拜见天子。
东宫易储之争又一次拉开帷幕。
寅时三刻左右,姜姒不过是刚刚醒来,便被宫里一顶小轿秘密接走。
那时她疼得翻不了身,伤处似是已经上过药了,也换了干净的袍子。她原不知身在何处,就已经被几个宫人抬上了小轿。
姜姒不确定许之洐是否真的来过,但她趴在轿子上的时候,脸埋在袖中,能闻见袍袖上若隐若现的杜衡味。
若是方才在许之洐身边的话,又有谁能把她带走呢。
姜姒昏昏沉沉的,她想到许鹤仪的孩子没有了,他必定因此受到极大的影响,她的心便一抽一抽地疼。
她从不愿给许鹤仪添麻烦,仍是一次次地给他平添了这许多麻烦。
她是该死的。
若是直接死在乱棍之下,倒也好。
眼泪浸湿了她宽大的袍袖。
小轿走了许久,最后直接进了宫。想必是皇后的人依然要她死,便将她秘密带进宫来处刑。
路过宣室的时候,能听见许多人在大声地议着事,想必易储之争又要闹起来了,那许鹤仪与许之洐应该也在这里吧?
姜姒费力地抬起手,想撑起身子去掀开垂得严严实实的帘子,去看一眼她的大公子,也......也看一眼那身上有杜衡香的人。
她如今进了宫,怕是再难活着出来了。
她浑身是伤,费尽气力都起不了身,但凡动一下,便牵扯到全身的伤口,疼得她满头是汗。小轿走得很快,未几就通过了前殿,那些人争吵议论的声音也都渐渐远去了。
她重重地垂下了手,无力地叹息一声,别了,大公子。
别了,殿下。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听见有人打开铁锁的声音,有道厚厚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随即扑来了溽热发霉的气味和满满的血腥气,穿过小轿直直冲进她的口鼻之中。
姜姒一时被这难闻的气味呛得咳了起来。
这里便是宫里关押惩戒犯错宫人婢子的地牢了,姜姒曾经听许鹤仪说起过这个地方,但凡进了这地牢的,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她原只是听了这么一句,而如今,不曾想她竟也被带进了这座地牢。
小轿被直接抬进了地牢深处。有人打开牢门,那两个来拿她的宫人便掀开了帘子,把姜姒从轿中拖出来扔进了牢里。
姜姒被摔得七荤八素,全身伤口撕裂般的痛楚使她慢慢蜷缩在一起,片刻牢门被锁上了,那看守的便问,“粟内官,哪宫的婢子,还留着吗?”
那被叫做粟内官的警告道,“别叫她死了,陛下要的人,仔细着点儿。”
看守的忙点头称是。
宫人便再没什么话就低头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