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身亡命殒，落了个死无全尸。

这权位争夺真是杀机暗藏，生死无常啊。

隐隐记得有人说过，“只在殿下身旁做个侍奉的婢女，为殿下抚平眉间愁绪，便已知足。”

那人是寒玉簪水，轻纱碧烟，曾为他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那一年，他琨玉秋霜，渊清玉絜，还是世人眼中的高华君子，亦是她心里的大公子。

但他从未有一刻，想与她做个寻常人家。

***

许鹤仪终于死了。

姜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继而恍然失神。

伯嬴背起她，寻一条布带将二人拦腰捆住，“阿姒，出宫！”

他从章台宫正门出殿，左手提着许鹤仪的首级，右手持剑。头颅滔滔不尽地滴着血渍，长剑上的殷红亦是绵绵不绝。

铁甲骑兵前赴后继地赶来，他遇神弑神，遇鬼斩鬼。

他背着她，在未央宫杀出了一条血路。

姜姒只看见血光飞溅，只听见哀嚎连连。

他甚至夺了一匹战马，大喊一声，“阿姒，上马！”

她紧紧抱住伯嬴，她的脸颊贴于伯嬴宽阔坚实的脊背，他的衣袍是浓浓的血腥气，却也掩不住那淡淡的艾草香。

马蹄高高扬起，又稳稳落地，在青石板上踏出空灵动听的声响。

刀剑相撞，铮然作响，殷红的血在空中喷出好看的弧度。

她听见伯嬴挥鞭打马，扬声大喝，“许鹤仪首级在此，尔等还不归降！”

他声如洪钟，她心中安宁。

铁甲军见状纷纷案兵束甲。（案兵束甲，即放下兵器，捆束铠甲。意为停止作战。出自《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若不能当，何不案兵束甲，北面而事之。”）

她呢喃道，“伯嬴，你是阿姒的盖世英雄。”

宫门大开，她与伯嬴策马奔出。

宫门外烽火连天，一重重白袍将士金戈铁马，大大的“许”字旌旗在青天白日之下猎猎作响。

许之洐便在那将士之中立马横刀，他看见伯嬴一身的血奔马而出，那叫姜姒的姑娘紧抱他的腰身。她面色苍白，长长的青丝仅有一条白练束着，她的素色袍子喷洒着大朵的血花。

好似隆冬雪里的赤梅，亦似春日夭灼的山桃。

许之洐定定望着。

伯嬴勒马止步，冲他一笑，继而将许鹤仪的首级扔给了夏侯起，“许鹤仪的人头到了张掖，徐安不会再战。徐安是忠勇义士，请二公子来日放他一条生路。”

许之洐的马在原地盘旋，他一双凤眸却全在姜姒身上。

他痴痴地看着。

她转过头来。

她还是旧时模样。

“公子，告辞！”伯嬴已打马前去。

而她也再不曾回头。